为什么性病和皮肤病要在同个科室就诊?
很多医院的性病科与皮肤科都开设在同一个科室,这实在是令人难堪。
有时抱着痊愈痱子的初心来到门诊,却又感到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仿佛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片梦幻之地。
“一些排号的性病患者会用怀疑的目光寻觅同类,然后在相互确认身份后露出惺惺相惜的微笑,他们偶尔也会交流一下患病的传播过程。”
“这常常搞得部分痤疮病人无所适从,有一种良家不慎坠入魔窟的悲凉。”
舅舅从医院归来后这样对我讲道。
“医院这样分类肯定是有自己的理解,性病的病灶终归是要落在皮肤上,性病就是皮肤病,谁也不比谁低俗,大家同台竞技。”
他拍胸脯表示,除了他自己,很少有患者能确凿地知晓自己患了哪种疾病。
“医生当然也有自己的把握,某些自视清高的患者企图跟性病划清界限,结果在详细描述了临床表现后,拿到的却是一张下体瘙痒的诊疗单,”舅舅讲,“当然,那人并不是我。”
他讲,去性病皮肤科看病,是某种自证清白的手段——冲动之后的日子总是过于漫长,身上若是起了一些暗红色疙瘩,难免令人惶恐不安,挂一个号,就赌那一半的概率,求一个心安理得。
即便中招了也得沉住气,不要带着昭然若揭的悔意走出门诊,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若认为自己是毛囊炎,那你就真的只是毛囊发炎,骗自己一辈子,当一个说谎的英雄。
舅舅还讲,他那天见证过一位男孩的勇敢。
男孩首先通过搜索引擎明确了自己的处境,但他不敢宣告自己下体的病变,他背地里给自己上了半个月的咪喹莫特乳膏,可病情没有好转,那话儿几乎就坏掉了。
男孩向舅舅袒露了一切,仿佛是在交代自己并不壮烈的一生,舅舅则在知晓详情后坚定地告诉他,梦遗不会传播性病。
“跟你梦见失足妇女没什么关系,小伙子。”
“事实上,在真正面对医生时,每个人多少都是忐忑的,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即便是未经人事的棒小伙,也会滋生出一股无处安放的孽障,所有人都胆怯于医生突如其来的判决,而自己的辩解却总是只对自己生效。”
“我看见一位老嫂子在终审之后突然哭泣,挖鸡眼的旅程终究变为了与衣原体感染的搏斗,我也见过妙龄女孩无罪释放后的欢喜,因为她终于摘掉了蘑菇人的帽子。”
他表示,在这片充满了猜忌与诡计的囚笼,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所有人都在欺骗与被欺骗中徘徊。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来治愈蘑菇的,他们将性病诉诸于罪孽,又将皮肤过敏视作洁身自好的隐喻,他们在谎言中相互攀谈,相互隐瞒,最后又在相邀去厕所的路上交叉感染。
“我就不一样,我有啥就说啥。”
“那么舅舅,你究竟是去看什么病的?”
“我看什么病不重要,”舅舅讲到,“知道我以前在高地的昵称吗?成都病人。”
“对了,别告诉你舅妈,我怕她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