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能灭赵国，竟是一个娼妓帮的忙？红颜真的是祸水吗？

今日看到一篇文章，说之所以秦国能灭了赵国，很大原因，是倒数第二代赵王悼襄王娶了个娼妓，此娼妓使坏，杀了赵国名将李牧，赵国自毁长城，无人再能抵挡秦将王翦之进攻，终于王俘国灭。

然则，事实真的又是一次红颜祸水乱国吗？这个女人，真的是娼妓吗？

每到此时，咱首先想到的，是翻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既为赵国之事，咱便翻到了《赵世家》，看内中是如何写的。

七年，秦人攻赵，赵大将李牧、将军司马尚将，击之。李牧诛，司马尚免，赵怱及齐将颜聚代之。赵怱军破，颜聚亡去。以王迁降……太史公曰。吾闻冯王孙曰：“赵王迁，其母倡也，嬖於悼襄王。悼襄王废適子嘉而立迁。迁素无行，信谗，故诛其良将李牧，用郭开。”岂不缪哉！秦既虏迁，赵之亡大夫共立嘉为王，王代六岁，秦进兵破嘉，遂灭赵以为郡。

从中可见，赵国大将李牧，确实被杀了。但他之被杀，是谁之力？首先，是赵王迁“素无行”，向来就有些浑。他听信谗言杀李牧，听了谁的呢？“用郭开”，显然是，郭开进谗言，杀了李牧之后，自己成功上位。

《史记 廉颇蔺相如列传》中写得更清楚，“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微捕得李牧，斩之”——赵王是中了秦国的反间计，以为李牧想谋反，要夺其兵权——至此一步，李牧是没有谋反的——但，王命即下，他却不执行，此举无疑就坐实了他的罪名。死，就是必然结果了——而这，纯为郭开收了秦国很多钱。

虽然文中亦有提到赵王迁的母亲，被其父悼襄王宠幸，但司马迁并未明言，李牧之被杀，与其母有任何关系。此处之所以出现“其母倡也”，主要因为，她在一众各国佳丽组成的后宫当中，是特殊的，是倡伎。

我用的词，是“倡伎”而非“娼妓”。因为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倡伎乃是泛指表演歌舞杂戏的艺人。精通歌舞的是倡，擅于唱歌的，叫伎。说白了，卖艺不卖身。

司马迁说赵王迁母是“倡”，说的是其出身之低贱，而非她是“娼妓”。

曹操有个妾室，年轻时也是倡伎。《三国志》里如此写的——“武宣卞皇后，琅邪开阳人，文帝母也。本倡家，年二十，太祖于谯纳后为妾”。

因而，说赵王迁的母亲是“娼妓”，是完全不准确的，在偷换概念。她只是个唱歌唱戏的。你可以贬称他为戏子，但不能说她是妓女。

司马迁既未采信谋害李牧乃是赵王迁母亲的主意，则其来源在哪里呢？

也并非没有记载。

来自司马迁死后十几年出生西汉皇族著名文学家刘向的《列女传》——是列女，不是烈女——给历史上有名的女人、或是好人，或是坏人，立的传记。

赵王迁的母亲，便被列在《孽嬖传》里最后一个。

故事里说她是邯郸之倡——也未用“娼”字——先嫁给一户人家，害得那家家破人亡；但赵悼襄王爱她美貌，所以召进宫内。李牧劝谏，说这个女人，乃是祸水，已经害了一家了，大王不怕吗？赵王说，“乱与不乱，在寡人为政”——看，多明白事理的赵王啊。但最后仍掉进了温柔乡里，废太子，废王后，立她为后，立他们的儿子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赵王迁。还写，悼襄王死后，她跟春平君（悼襄王的兄弟）私通，收受秦国重贿，离间赵王与李牧的关系，并最终将之杀死。赵亡之后，大臣们恨她废太子及杀李牧，于是灭了她全家。

从这个故事中，可见她杀李牧，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李牧认为她不祥不正，不想让她进宫。

但司马迁写《史记》，比之刘向写《列女传》早了几十年，前者所见的历史资料，应该不会比后者少，为何司马迁没有记录这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故事？咱觉得，只怕是司马迁相信，一个女人，不足以祸国，真正能使国纪败坏的，绝对是男人。

诚如悼襄王自己所言，“乱与不乱，在寡人为政”。男人不争气，便往女人身上推，看似很方便，实则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