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体的不能随便发自己喜欢的文章那还有什么意义丨触乐夜话
图/小罗
工作整整一年以后,我感到新鲜事儿已经被我吃完了。以前每场活动、赛事、发布会,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而如今它们的下一届也纷纷找上门来了。同一个城市,同一间酒店,同一种风格的海报,可能就连嘉宾阵容也是一样的。同一个活动负责人来问一个相同的问题:写一个吗?
写一个吗?写当然是要写的,但是在过去的一年间有什么值得一写的改变吗?好像也很寥寥。问题依然是那些问题,如果说这一年来我学会了什么,就是我已经掌握了一套熟练的话术应对它。而这种意义上的熟练对于写作者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几天我正好在想,那些互联网大厂无论外表上看起来多么光鲜,本质上就是当代的流水车间,每一个在格子间里工作的人都是一架大机器里面目模糊的零部件。他们不再有名字,编号就是他们的名字。他们不再有性格,功能就是他们的性格。这些大厂许诺给它的工人们奋斗的福报,但更重要的东西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散。
“我不想做零部件。”我跟朋友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做零部件。我要有自己面目和声音。”
朋友说:“有什么工作能够让你不去做一个零部件?”
我想了想:“只有创造性的工作才可以。”
创造性的工作,我越来越觉得这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并不是你去当一个编辑或记者或作家,你就能声称自己在从事创造性的工作——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流水车间一样的编辑或记者或作家。要我说的话,什么是创造性的工作呢?或许就是,你曾经在这份工作中获得过一些心灵激荡的时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激荡。在这段时间里,我最接近心灵激荡的时刻是来自一篇作者投稿。我偶然得到了它,它有一个怪题目,题目上甚至标出了字数:8300字,一个绝对不适合发布在网络媒体上的长度。我不抱希望地点开它,只看了一眼,我就转发给了祝老师。
“看看这个!看看这个!实在是好!”我说,“但我实在太忙了,你能做这篇文章的编辑吗?”
一篇好的文章只需要看它的开头就够了。祝老师立马接手了这篇稿子,并且在几分钟后给回了我。
“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动,就是调整了几处标点符号。”他说。
“那么……这篇当头条还是日常呢?”我问,“当头条好像不太合适吧?我们一向不发这样的头条,这也太随便了。”
“你说的有道理,朋友……”祝老师说,“但是!做媒体的不能随便发自己喜欢的文章那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头条。
我想这是我仍然留在这里的最重要的原因。虽然面临着一些困境,但我尚且能够去追求一些什么——哪怕并不能常常得到——但得到的时候,我知道那种美好是无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