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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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发表于2021年10月15日《秦皇岛晚报》

少年糗事

交通台有一期节目的话题是“你曾经做过的那些糗事”。主持人和听众互动,爆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甚至令人颇为尴尬的过往,这让我也想起自己年少时因为不懂而出糗闹笑话的经历。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农村,当时家乡还很贫穷落后,加之刚经历过一次被称为“上河水”的严重洪涝灾害,乡亲们吃饱饭都勉强,更不必说其他物质条件了。交通也很不便,有自行车的人家都是极少数,很多老人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几里外的镇上赶集,一把年纪还没见过汽车的大有人在。

年复一年的闭塞生活,让人们视野狭窄、认知局限,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懂得也很少。我父母都有文化,又在城里生活过,算是村里见多识广的人,所以闲着没事的晚上,乡亲们都喜欢聚在我家,听父亲讲外面的故事。汽车、火车、高楼房、宽马路……城里的一切一切都新奇得不行,仿佛与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小时候最好奇的物件之一是照片。一个是在舅爷家看到的,挂在堂屋正中八仙桌上方的相框里,照片中的男人都穿着长袍马褂、留着大辫子。我悄悄问过父亲,父亲说那是他太姥爷及姥爷辈儿的相片,拍摄于民国初期,他姥姥门上是大户人家才请得起照相师傅,像我们家三代贫农是拍不起照片的。父亲的回答并没有打消我对照片的疑惑,反而让我替舅爷家捏把汗,大户人家不是指地主、富农吗?当时正讲家庭成分,地主可是“坏人”啊!

还有一张照片是妈妈跟她大学同学的合影,镶在一面镜子的后边,我总纳闷儿那么一张一寸宽、三寸长的小纸片,怎么上面就有了那些缩小版的妈妈和阿姨呢?我也曾问过妈妈,可能是妈妈也不清楚成像原理,或者是跟年幼的我讲不清楚,反正那样的疑问一直在我心里。经常性地,我举着翻转过来的镜子追着妈妈,看一眼妈妈,再看一眼相片,想比较出身边的妈妈和照片里的妈妈有什么区别,小心眼里偶尔还会担心,上了照片的妈妈会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啊?

当时老家那一片,包括公社所在地都没有一家照相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拍照是咋回事,所以8岁之前没留下任何影像,妈妈那张与同学的合影也成为她留在人世间的唯一一张照片。妈妈因病去世后,父亲几经周折终于联系上了千里之外的姥姥家,为了让姥姥看看我,才带我去县城拍了有生以来第一张照片。

我记得当时我死活不肯去,因为村里人都说拍照片是会摄人精髓的,对身体有害。加之妈妈的早逝在我心里投下阴影,让我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妈妈拍了照片,一定不会那么早就离我而去。虽然父亲好说歹说,最终我还是站在了相机前,但拍出来的照片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一看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母亲去世后,父亲为了生计,到离家百公里远的邯郸水泥厂做工。我因为要上学,平时就寄养在姑姑家,假期时父亲会接我去他们厂里小住。十岁那年放秋假,我自认已是大孩子了,不想再麻烦父亲,父亲为了锻炼我也同意我自己坐车。我记得当时姑父赶着小驴车送我到镇上,一路千叮咛万嘱咐,又再三托付车上的售票员关照我。

别看现在从老家到邯郸只需个把小时,当年长途车却要跑五六个钟头。我瑟缩在座位一角,紧攥着布书包的带子,满心忐忑地大气都不敢出,饿了也强忍着,最后还是售票员阿姨帮我剥了带着的煮鸡蛋。车一进站,看到早已等候的父亲,我一下子就哭了,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害得父亲哄了我半天才止住。

跟父亲团聚的日子总是很开心,那些姑姑伯伯都对我关爱有加,他们三班倒,所以总有休班的人陪着我玩、给我买好吃的。记忆尤深的是两分钱一根的奶油冰棍,甜甜的、凉凉的,浓浓的奶香,大热天的来一根那叫一个爽。当时老家的农村可没卖冷饮的,那么好吃的冰棍小伙伴别说吃,就是见也没见过。

于是我就存了个小心眼,返程时父亲送我去车站,我趁父亲上厕所的时候,偷偷买了五根冰棍,用小手绢包好放进随身的书包里。路上我还美滋滋地想,小伙伴吃冰棍时该是怎样的惊喜和感激啊。谁承想到家一看,冰棍早已化掉,小手绢里只剩下包装纸和五根木棍,更糟糕的是我的书本和衣物全湿了。怕被人笑话,弄湿的书本我都是偷偷晾晒的,跟小伙伴们也绝口没提给她们买冰棍的事。

转眼几十年过去,那些曾让自己羞愧不已的糗事,如今回忆起来可爱而有趣。其实回头再看,任何过往都是财富,人生也正是在这样的经历中日益丰富着、成长着、成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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