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闷头干活的人们

《海边的卡夫卡》里有这样的描写：中田喜欢做木工活儿，从十五岁起就在附近的家具作坊当学徒，原本就手巧，对细小的部位从不马虎，不多说话，不发牢骚，只管闷头干活，很得雇主的喜欢和关爱。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五十过后，不吸烟不喝酒不熬夜不看电视，只是一天天的工作，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别人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寂寞和不幸的，中田并不觉得。他一天假也没请过，默默无闻干了三十七年，经理去世，木工厂关闭，经理的儿子无意继承家业，把地卖给了房地产商。

中田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他的积蓄一直由表弟打理，就在他失业的同时表弟一家集体失踪了，听说是牵扯到放高利贷的逼债，表弟受人唆使，盲目投资了一家滑雪场附近的度假山庄，赔的七荤八素的。他的钱也所剩无几。中年失业，积蓄亏光，可谓雪上加霜，命运多舛。中田搬进弟弟提供的宿舍，领取政府救助补贴，日子过得心平气和，没有不满，没有愠怒，不觉得孤独，不为未来忧虑，只是细细品味当下的生活，又过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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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案例，“中石油地下油管道人为爆炸未遂案”，犯罪嫌疑人李某平时老实巴交，在单位就是闷头干活，也不说乱七八糟的。

单位有次岗位竞聘，李某想竞聘个班长，跟小队长提了自己的想法，小队长也同意，结果最终没竞聘上。另一个不干活整天陪着小队长打扑克的却竞聘上了。他心里不舒服，干活也不积极了，有两次还被小队长训了，心里更加不服气，心想你不提我就算了，还老是整我，那些人天天打扑克，我天天琢磨干活还被整，心里不平衡。可是李某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说啥，心里憋着一股气。另一个作业区的锅炉爆炸，那个小队长被免了，他就想到用制造事故的方式整人，让小队长干不成。

于是，他在单位找到一桶剩下的轻质油带回家，从五金店买了一根尼龙绳，把尼龙绳用油浸好装在方便面袋里带回单位。看四下无人的机会，直接带着尼龙绳去了油气污水池，点燃引线迅速离开，开车回家。值得庆幸的是，爆炸没有发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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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在《打工经历》一文中提到，当年他在美国留学时，打过各种零工。有一次，他和上海来的老曹去给家中国餐馆装修房子，老板是上海人，格外精明，算盘子打得哗啦响，请他们就是要省钱，一切都按老板的想法来，别想揩油。那条街上有一堆手艺人，像什么电工、管子工、木工，还有小包工头，一看他俩开工干活，纷纷过来凑热闹，跟老板开玩笑，“这俩宝贝本世纪要是能完工，输给你100块钱”。老曹很生气，这个世纪干不完，还有下个世纪，反正赤佬要给我们工钱。当务之急是买工具租工具，想想赤佬那副嘴脸只得作罢，与其被人疑为贪小便宜，还不如闷头干活，赚点工钱算了。

那些美国工匠很想揽下装修工程，只是价钱没谈拢，看他俩干活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直打滚。就这样干了一个多月，餐馆还是个烂摊子，一点不像样子，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天天催着加班。美国人问他出国前是干什么的，他出国前是大学老师，一想不能给学校丢脸，于是就说自己是艺术家。老美一听就乐了：我早知道你们是艺术家，工人就不是你们这样干活的！

后来他们算算也赚了几百块工钱，就把活儿辞了。这工程就顺理成章给了美国人，他们好奇美国人是怎么干活的，一看就傻眼了。美国包工头接下工程，立马分包出去给电工、木工、管子工，你下午他下午分工明确。一个电话过去，一卡车工具迅速就位，首先清理垃圾，接着电工放线，然后木工铺地板，三下五除二，饭馆很快有模有样。

于是他俩灰溜溜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