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富国里的最穷人 （深度内幕）

瑞士是最富有的国度之一，然而近年来，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居民人数，却在不断攀升。

尽管如此，瑞士的贫困率，仍然低于欧洲平均水平。

图片说明：以人口平均值计算，瑞士无疑是“隐形百万富翁”比例最高的国家；但在这个富裕的国度，也有着几十万名“隐形的穷人”。

▐ “贫困者”的日常生活

在瑞士，谁都不担心饿死，但很多人却不富足。据统计，约有60万民众，每天挣扎在贫困线上。

Niggi Schwald就是其中一员，虽然生活在“富可敌国”的苏黎世，但他却无家可归，成为了街上的乞讨者。如今，他作为城市向导，向人们讲述自己的故事，带他们穿过苏黎世，向他们展示，富裕都市的另一面。

图片说明：Niggi Schwald流浪在苏黎世街头4年之久

对Niggi Schwald来说，晚上能睡公园的长凳，就很好了。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位于市中心后。他爱那里的宁静，并表示：“我早上不愿醒太早”。66岁的他，对这座利马之城，了如指掌，当然也包括这座城市的阴暗面。Niggi在大街上，生活过4年，对于那段流浪经历，他从未感到羞愧，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一个睡袋、一个垫子、一个小的双肩背包、一些衣物，这就是Niggi的所有。2005年，他在苏黎世郊区铁路桥下，发现了一辆被废弃的干草车，这车后来成了他的栖身之所。“那寒冷的冬夜，我永远也不会忘怀。我生了一堆火，却还是冻彻心扉，”他讲述道。

那时的Niggi一贫如洗，只好在城里几个人气较旺的地方，开始乞讨。中央火车站、商店或公车站点附近，都是他常选择的地点。运气好的话，他一天可以挣50瑞郎（约353元人民币）。他说：“我得尽量表现得体面一些，至少要有礼貌，只有这样，别人才会给你钱。”

如果下雨，或者天气很冷，他就会钻到购物中心。那里相当于Niggi的“起居室”，白天的时间，他大多会在那里度过，那是一个舒服的地方，离栖身之所也不远。总会有人给他一杯咖啡，或一块蛋糕，一位商店的员工甚至给了他，厕所的钥匙，方便他在里面洗澡、洗衣服。周日商店关门，他就去苏黎世的Kloten机场，混迹在旅客之间。Niggi回忆道：“那里的公共电视，总会放一些足球赛、滑雪赛，这些就是我的业余生活。”

警察只找过Niggi一次麻烦，因为他无票乘车，被捕后又拒付罚款。警察只好将他丢进监狱，在里边呆了10天。“一天三顿饭，有暖气，有电视，这对我来说，就好像度假一样”。

对无家可归者来说，吃饭是一件大事。夏天，他会帮农民干些农活，以此换取免费的餐食；冬天，他有时并不想离开温暖的干草车，就只好拼命灌水。在瑞士，没有人会挨饿，因为到处都有救助机构。例如，Suneboge救助点，它是流浪汉的合住中心。Niggi介绍，对我们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好地方。它的前身，是位于瑞士证券市场旁的监狱，现在成为了救助点，里面可以提供热餐，而且价格实惠。

▐ 瑞士“隐形穷人”不少

瑞士约有57万人，和Niggi一样，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超过14.5万人，拥有固定有偿工作。但是工作不等于铁饭碗，并不能高枕无忧。更何况他们的薪资，不足以保障基本个人生活开支。

联邦统计局认为的“穷人”，一般是指那些：处于有劳动能力年龄段，却无有偿工作的人、无配偶或同居伙伴的单身人士、单亲父亲或母亲、专业技能程度较低者、年龄超过退休线但无保险金的老人。尤其值得正视的是，有许多退休老人，目前仍依靠着过往积蓄，维持着生活的基本开销。

2015年瑞士的贫困率，从往年同期的6.6%，攀升至7%；来自欧洲境外（包括中国），定居在瑞士的外籍人士，贫困率已高达11.7%；年龄高于退休线（65岁）的群体，贫困率显著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

瑞士共有7.7%的贫困人口，具体来说，约59万人，达不到法律规定的收入线。这意味着，他们的收入，难以满足个人，及其家庭的食品、住房、医疗保险等基本需求。尽管这里面的许多人，是有工作的。

图片说明：瑞士联邦统计局发布的贫困数据

据Caritas估计，加上在贫困线上徘徊的人，贫困人群可能会达到100万。瑞士约1/5的人，难以负担2000瑞郎（约14000元人民币）的额外支出，如一张来自牙科诊所的账单。Caritas在今年公布的《瑞士新的贫困手册》研究中，这样写道：特别容易“受穷”的，是单亲家庭、单身成人、没有受过中高等教育，以及待业在家的人。

尽管，Niggi不属于此列，但坠入贫困，其实是很快的一件事。Niggi出生于巴塞尔，在他上大街流浪之前，曾有过一段婚姻，也曾有一份工程师事务所的工作，月薪7000瑞郎（约5万元人民币）。

后来，他离婚了，公司也倒闭了，那时的他，简直要崩溃。“每个人，都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Niggi对此确信不疑，“即使是上层社会的人，比如曾担任保险公司总裁的Mike。他曾经在世界各地出差，而如今，也只能栖身在，‘Suneboge’的一个小小房间里。”

▐ 难以逾越的孤独

尽管命运多舛，但Niggi Schwald认为，他还是幸运的。他只要攒够了钱，就可以时不时喝上一杯，啤酒或红酒，都是很好的选择。他从未变为毒品、酒精依赖者。唯一的“不良嗜好”，也就只有抽烟，实在忍不住时，他会管路上的行人要烟。

他相信自己幸运：“我一向都很乐观，也许，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事，会在我身边发生了”。Niggi从未迁怒别人，既不怪政府，也不怪社会。他知道，自己有权申请社会救济，但繁琐的行政手续、待填表格，吓坏了他，更不要说要与政府官员“扯皮”了，他不愿自找麻烦。

比起生活在救助站，Niggi宁愿生活在大街上。这样的生活，无须遵循规则，自由又自在。但是，他还是为自由，付出了代价，“我没有什么人际、社会关系网，对我来说，孤独是最难以忍受的”。

出于这样的原因，无家可归或乞讨者，一般都有一只狗，或者其他宠物，宠物对于他们，是非常重要的，远超“冒险伙伴”这样简单的意义。

Niggi从未有过狗，他一向踽踽独行，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的干草车上，突然对自己的流浪生活感到厌倦：“够了，该结束了”。他不愿在野外，再次度过这冰冷彻骨的夜。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新教教堂的赈济中心。从此，他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如今，Niggi Schwald生活在苏黎世的一居室公寓里，屋子里是带家具的，拎包就能入住。他现在是戏剧团体——Schrägi Vögel的组织人员，负责召集街上行人一起表演。“我的日程表，和商务人士也差不多”，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我有时间，也一定会帮助那些，挣扎在贫困或边缘的人”。

▐ 福利城市游——给穷人的福利

一个月1700瑞郎（约12000元人民币）的退休金，基本够花，“钱很重要，但远不如人际、社会关系重要，”Niggi说。他又回到了街上，不过这次，他是为了帮助无家可归者，摆脱孤单。他的项目，被命名为“福利城市游”，他将带领游人，在几个小时内，了解当地流浪汉的日常生活。

他准备在巴塞尔，组织首个“福利城市游”。这类城市游的目的有二：以穷人、无家可归者、申请不到救助金的人的角度，展示他们生活的城市；并且让这些人，成为城市向导，不再流浪。

图片说明：瑞士巴塞尔城市风光。

因为Niggi 的付出和组织，这类城市游，随后也出现在了苏黎世。2014年10月3日首个福利城市游顺利进行，总共持续2小时。今后这类项目还将在伯尔尼展开。

在城市游的线路中，客人们可以看到，为穷人提供的“午餐桌”、紧急避难所等。这些地方，都是普通公民，尽量避免看到、接触的。Niggi确信：“这和参观动物园不一样，它提供了，消除偏见的可能。”

只有一个地方，在他的导游路线里，永远消失了。那是Niggi栖身的干草车，他曾在那里，睡了多日，取而代之的，现代的电车轨道。

他微微叹气：“真遗憾，那里还留有我美好的回忆”。

结束语

瑞士和所有城市一样，有现代富裕的一面，也有落后贫穷的一面.

但是它给了国民们最大的包容，无论是谁，拥有怎样的地位，只要有心，都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舞台。

鲁晓芙，财经作家，旅居欧洲。

中国经济已经国际化了，不了解欧洲，有时候，你就不了解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