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原谅,但能理解:我这样走出他人的伤害 || 渡过青春号

【疾病故事栏目の改版策划】

疾病故事栏目改版啦!!细化征稿要求,解决无从下笔的难题!

【生病以来,你印象最深刻的1到2件事情】

要求:

1.   真实

2.   集中叙写自己印象深刻的1到2件事情

3.   3000字以内

试试把【疾病故事】栏目当做自己某天写下的一篇日记吧!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我已经跟疾病抗争了将近四年。这四年里大部分时光都是浑浊不清的,然而有一些事件在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有时我会逃避,故意忘记它们。但有几件事对我的影响深远,所以不管好坏,记录都十分必要。因为不论我怎么否定,它们永远是我的一部分。
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后面是真相。而我有两个摄人心魄的真相,一件是死,一件是生。

死——精神病院之行

当初去医院是我执意决定的,我天真地以为医院可以拯救我,防止我去做傻事。于是我坐上了前往精神病院的单程车,我略带激动地穿上病号服,等待我的救赎。
然而当天晚上因为床位正对着空调,我不得不跟别人调换床位。我拖拉着床被,换到了一个角落。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冷气却一直从骨子里头往外冒,我并没有被拯救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压抑。
第二天早上,一位护士叫醒我,准备抽血。望着针头,我退缩了——
“能不能下次?”我低低地说,像是恳求。
护士虽然诧异,但还是同意了。这时已经9点多,我慢吞吞地起床洗漱。马上就到了吃药的时间,护士端着药走到活动区,像赶羊一样把病人召集起来,我也跟着排队。
到我时她递给我一个小盖子,里面装的是丙戊酸钠和草酸艾司西酞普兰。
“我记得西酞普兰是晚上吃的……”
护士充耳不闻:“大夫的药,赶快吃。”
我咽了咽口水,和着塑料味的纯净水吞下了药片。
丙戊酸钠的药片很大,我呛了几口才勉强吞咽。护士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没有吃掉,见我吞下去,她才松了口气。
“小孩嗓子眼儿小。”一旁的患者大姐笑嘻嘻地打趣。护士也同意地点点头。我也随着她们笑。笑什么?不知道。
很快到了午饭,大婶提着铁皮桶进来,给一人舀了一勺菜。我尝了一口豆腐,凉的。
荞麦粥也是温温的。因为吃凉的胃会疼,我喝了几口就放下了。旁边的姐姐很不赞同:“不要浪费。”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塞了几口半生不熟的豆腐。
午饭没吃好,下午也没有心情。这里都是些大人,没有人跟我说话,最多也只是几句促狭的调笑。
我想去跟我妈妈打电话,护士说等到3点。
我在走廊里晃悠,时不时看着墙上的钟表,到了3点我去找护士,她却支支吾吾,我瞬间明白,她根本不想让我打电话。
一股无名火从胸中窜起:“你说的3点,现在3点了,这就是你的承诺?”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护士?”我愤怒地讥讽她。
“回到你的房间去!”“不!”我朝她大喊。
她明显把我当成了发病状态。她的力气很大,拽着我就把我押到了房间。“闭不闭嘴?”
“不公平!凭什么?!”
我朝她喊叫,她也被激怒了,从办公室拿出绿色的绑带就要绑我。
我剧烈地挣扎,但她还是把我的手绑在了床铺上。她的手法简单粗暴,像是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的眼泪流下来,她问我:“认错了吗?”
我紧闭着嘴,说不出话。我只是无比后悔选择来到这里,这里没有人关心我,他们都没把我当人看。
就在此时,一个护士小姐姐上来,说我妈来看我了。她有些惊讶我被绑在床上,替我松开绑带,扶着我下楼。
见到妈妈我就哭着扑了上去,请求她带我离开这。
在写这段遭遇时,我的手还在颤抖。这是一场死局,我深刻地意识到没有人能拯救你,别人的帮助都是他们自以为是的帮助。
一开始他们就把我当成病人而不是一个人,所以不在乎我的想法。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有病的”、“不切实际的”。
我从这场遭遇中看到了我的未来,如果我再这样下去,等待我的只有这个牢笼。恳求着她们的施舍。
我的城市是一个小城市,这类医院的系统并不完善。更何况这是一所私立医院,它的目的只是为了挣钱。
我能理解他们,但那些护士的行为还是深深地伤害了我。这段记忆一直被我封存在脑海深处,只要碰触到一点就会心悸。
现在我把它写下来,不是为了去讨伐谁,而是一个提醒: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除了生理疾病,外在的一切都不能帮助你。
我羞于承认这件事,因为它让我感受到了现实。
血淋淋的现实。
然而现实,真的这么残酷吗?

生——母校之旅

高考结束,同学约着一起去看老师。我对初中的记忆很糟糕,因为学校是我患病的一大影响因素。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教鞭落在手上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以及中考失利,我把估分表交给老师时,她轻蔑的笑。
那个时候,她深深刺痛了我敏感的自尊心。
所以在门口合影时,我戴上了口罩和帽子隐藏在人群中,不想让老师发现。但她还是一眼注意到了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
她笑盈盈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那就好,换个环境肯定好多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浑身一震。要知道,她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惊讶地跟着她进了学校,听着她絮絮叨叨:
“这届学生太差了。”
“现在的家长都不注重学习,不像你们。”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学校里还是熟悉的样子,大红的横幅挂在昏暗的走道上,明显是在备战中考。
图源:人间投影仪
我们的带课老师也赶来。不约而同地,他们都在吐槽这届学生有多难带。听着他们的谈话,我忽然释然了——
老师没有变,她还是她,变的只是环境。之前她把我当成学生看待,成绩与她的奖金挂钩,当然对我狠一些。现在毕业。没有了利益瓜葛,她像朋友一样问询我的身体。
看似很矛盾,但这都是她。
老师们还在愤怒地诉说着学生们的缺点,我却在想:三年前,他们也是这样指责我们的。
在畸形的评级制度下,为了提高升学率,他们牺牲了学生,也牺牲了自己。在学校家庭的两点一线之间,信息茧房将他们包裹住,好学生与坏学生成了他们评价人的标准。
他们也不想这样。毕业后,他们立马摆脱了这种循环,亲切地问你的近况。然而面对新的学生,他们又迅速跳入这种循环,在对学生的愤怒失望之间消磨着年华。
我的恨意顿时烟消云散。在我这里难以跨过的心结,只不过是她的习惯举动。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下意识举动惩罚自己?
走出学校,天朗气清。我的心结打开了,同样,对精神病院的心结也随风消逝。
我们都在活着,为了金钱,为了荣誉。诚然,他们的做法不见得是最优解,但是最简单的。
这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事。一件死局,一件生局。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却在我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事情关于他人的,也关于我看事情的方式。
我不能原谅你,但能理解你。这是打开心结最好的答案。
共勉。

今日作者
谢竹生

18岁元气少女,若疾病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就挠他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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