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风格刍议
一个剧院的风格,反应了剧院的思想特点和艺术特点,是它的外部形象、精神内含和文化品格的集中表现。医院方格总是和它的品牌剧目,也就是它的看家戏连在一起的。比如一题其提起北京人艺,人们自然就会想到《雷雨》和《茶馆》等。那么提起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人们会想到《挡(挡马)、杜(杜十娘)、陈(陈三两)》《宝莲灯》《龙江颂》《哪吒》《钟馗》《美狄亚》《大都名伶》等。河北梆子有二百历史。它脱胎于山陕梆子,在悲壮苍凉的山陕音调基础上,形成了特有的高亢激昂的风格特征 。尤其是女伶兴起之后 ,逐渐把调门调高 ,更增加了唱工的难度。中国戏曲的传统风格 ,素有“南主柔媚,北主刚强”之说,河北梆子称得上是刚进的北曲之最。河北梆子继承了山陕梆子的剧目、行当、角色、妆扮等全部家当,变化主要是在声腔、念白和乐器方面。在河北化以后,在长期的演出时实践中,又因地域的不同,在高亢激昂的总体风格下,逐渐形成了北京的京梆子、天津的卫梆子和河北梆子等子系列。从保存至今的唱片中,可以听出来三地之间演唱风格的差别:北京的秦凤云、李桂云等声腔偏重于清丽;天津的金刚钻、小香水等偏重于热辣。他们之后的韩俊卿、金宝环、金玉茹、银达子、王玉磬等虽不称流派,也都有鲜明的个人风格。河北的著名梆子艺人众多,从建国后集中到省河北梆子剧团(梆子剧院前身)的名家来看,有贾桂兰、刘香玉、赵鸣歧、李淑惠、张金秋等多人。他们的演唱,高亢激昂,粗犷豪放,带有更多农民艺术的特色。后来省梆子剧院的主演们如齐花坦、张淑敏、路翠阁、田春鸟、张元奎等,都是当时河北省河北梆子剧团(俗称大团)培养出来的人才。建国之后的50年代,是全国戏曲大繁荣大发展的黄金时代。岁月悠悠,对那段美好的历史,不应该淡忘。省河北梆子剧院成立于1959年,今年整整50岁了。风风雨雨,几度辉煌。抚今追昔,有多少经历值得回忆;有多少经验教训值得总结;有多少问题值得思考。剧院的风格体现在艺术上、工作上、队伍上、思想作风上;也体现在观念形态的精品意识、创新意识、人才意识、综合意识、团队意识等方面:艺术上高起点、高水平、严要求的指导思想,卓有成效。建院伊始,在省委的直接领导下,聘任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和梆子京剧名宿李桂春先生为院长。选拔了全省的青年新秀,组成精英团——青年跃进剧团,在省领导带领下,进京学艺。拜梅兰芳、马连良、裘盛戎、张春华、叶盛兰、侯永奎党为师,强化训练。而后排出了一批全国一流的剧目《挡马》《杜十娘》《陈三两》等。演出后轰动了京津,驰名全国。一次在北京中国京剧院,李子贵同志和我说:“你们的《挡马》比我们的强。”《杜十娘》原是贾桂兰先生的拿手戏,曾代表梆子界在1952年的北京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演出。后由张淑敏继承其衣钵,又经过导演、音乐等全方位提高,成了剧院的代表性剧目。《杜十娘》那高亢悲怆的演唱,声如裂帛情如火,感动了无数观众,也受到了文艺界的普遍赞扬。对于经济、文化的管理,办公也好,市场化也好,如果强调到极端,都会产生荒谬。要是以“出人出戏”作为检验的标准,那么当年“跃进团”的管理方式,仍有许多可取之处。河北梆子剧院以艺术创新称著。一出《宝莲灯》演了50年,至今还在靠它吃饭,因为它是按艺术规律和市场规律搞成的作品,是坚持艺术创新的作品。这出戏现在看了平常,当时却因为创新招来许多非议。就像唱了几十年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当时曾被许多人咒骂说不是黄梅戏调一样。说到《宝莲灯》,有一个人不该忘记,就是索里坡军长。这位蒙古王爷出身的军长酷爱戏曲,养病期间到梆子剧院搞起了创新剧目《宝莲灯》。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担起了制片人的角色。这位军长见广识多,文化水平高,作风严厉,见解高明,说一不二,北京来的批评也能顶住。可以说没有索里坡就没有《宝莲灯》。剧院后来的《哪吒》《钟馗》也是继承了这种传统,走得这条路。跟上时代,免俗,创新,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是《宝莲灯》的成功经验。剧院不是旧戏班,只围着一个角儿转。剧院的剧目方针是新戏老戏并重。老戏要精,新戏要敢于创新。所以需要培养一大批各方面高素质的人才。传统老戏要像《杜十娘》那样,保持高水平。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是一种高水平的传承,否则就是对传统的亵渎,只能毁损传统的形象。在梆子剧院的历史上,有几位艺术家应该提到,就是张淑敏、张惠云、赵二宝。因为他们的唱腔和演奏风格,影响了几代人。也为北京天津的同行们所承认。裴艳玲的贡献是巨大的。她通过《宝莲灯》《哪吒》《钟馗》等新剧目,使河北梆子的影响波及海内外,足迹遍及了北京、天津、上海、台湾、香港、日本、新加坡等,功不可没。齐花坦在《宝莲灯》中有不俗的表演。她主演的《蝴蝶杯》和《窦娥冤》是剧院的保留剧目。彭蕙蘅和她主演的《美狄亚》,在文艺界和海外的演出,评价很高。许荷英和她主演的《大都名伶》,原创意识很强,剧目也有相当质量,可惜由于戏曲在总体上的衰落,使再好的作品也难于取得较大的社会影响。梆子剧院还有一个业内公认的作曲家强力集团,如李石条、闫明、张玉兆、张占维、姬君超等。他们作曲的《龙江颂》《洪湖赤卫队》《哪吒》《钟馗》《包公赔情》《美狄亚》《南北和》等久演不衰。特别是《龙江颂》的音乐,成就最高,称得上是河北梆子音乐创作上的里程碑。梆子剧院叫的最响的戏、看家戏,是文武带打歌舞并重的戏。它们发挥了剧院的综合优势。发挥了综合优势的剧目,文武带打歌舞并重的戏,不受语言哥和隔阂,受众的适应面最宽。乡村城市,南方北方,国内国外,都能欣赏。加上一招一式,一字一腔的精雕细刻,就能经得住听,经得住看。《宝莲灯》《哪吒》等剧目的成功,证明了这一点。武戏本来是梆子剧院的强项,不亚于京津。但近年来有一种倾向,就是对武戏的忽略,是一种遗憾。还有唱工,现在大都是喊梆子,不是唱梆子。张淑敏那样的演唱听不到了,也是一种遗憾。戏剧天生是一种集体的艺术。它不像绘画、小说、评书,是一个人的活儿。以前精神万能不对。现在要一切向钱看,构不成一个和谐的集体,也很难做成什么大事。梆子剧院的队伍,是思想业务素质都非常好的,特别能战斗的队伍。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1983年《哪吒》在北京拍电影,二团在下乡演出,每天发两元补助,大家都毫无怨言,因为都为剧院事业有成而高兴。第二件是1987年《钟馗》在天津一宫演出,效果非常好。谢幕时观众都不走,拥到台下,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当时李瑞环同志还是天津市委书记。他兴奋不已,当台讲话,号召天津市全体干部群众,向河北省梆子院一团学习。那是何等光景!那种场面,那种情绪,感动了所有的人。那种无比的欣慰,给人们留下了久远的美好的回忆。但是,盛极而衰和物极则反是两条普遍的规律。到山穷水尽了,就会有人要想方设法,突出重围。戏曲艺术风格的流变,是时代风尚变化的影响使然。如果总是一提评剧是《马寡妇开店》《王少安赶船》;一提黄梅戏就是《夫妻关灯》《打猪草》;一提梆子就是“打金枝,骂金殿,曹庄杀狗牧羊卷”。无休无止的因袭、重复下去,风格“纯正”倒是纯正了,那现代中国的新文化,从何而来?创新是时代精神。更是戏曲求生存求发展的精神。制约戏曲的瓶颈不只在旧的体制和机制,艺术上的诸多问题也亟待解决。如果说剧种的本体风格是生命线,还不如说特有的剧种风格是一幅色彩单一的水墨画,而现代中国新文化对戏曲的呼唤是,它应该成为能被现代观众接受的,富有民族特色的彩墨丹青,色彩斑斓。戏曲的低迷无可争议,也无法回避。与其困惑,何如奋起,突出重围。想起剧院的辉煌历史,我们心绪难平;看到《风中少林》《云南映像》等在国内外的热演,我们又深受鼓舞。自古道哀兵必祥。河北梆子剧院以它特别能战斗的精神,独特的风格,优良传统和实力还应该再有大的作为。创新是当今中国的时代精神,创新能够改变一个世界。梆子剧院历史上在戏曲的艺术创新方面,作出过突出的贡献,影响波及海内外。希望这种继承传统勇于创新的剧院风格,能够发扬光大。
作者:方辰
原载《大舞台》单月号2009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