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旧事 --油尽灯枯 走到尽头的不仅仅是周鑫的婚姻还有他母亲的生命

廿二章 转 烛

接上回

3

周华和周鑫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10月24日那天,周华把从阜新带回来的岫玉和玛瑙饰品、还有几套内衣给自己的父母和周鑫的父母送去的时候,双方的老人都关切地问候周华的状况。看着慈祥而操心的父母,周华又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她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翡翠飘花镯子,感动着婆婆和公公对自己就像亲生女儿一样,那么关心和爱护,若是离婚,两位老人该是多么伤心啊。还有周睿,刚刚上高中,离了婚,会影响孩子的。

没心情在自己父母家里吃晚饭,也没心情在周鑫的父母家里吃晚饭。周华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枯枝上的几只乌鸦“啊~啊~呀~呀~”聒噪着深秋的晚风。昏黄的路灯,拉长了周华的身影。

楼下空地处,十几个老年人又在跳广场舞。可是,周华没感觉到音乐的声音。

进了楼道,才听见“嘭嘭嘭!嘭嘭嘭!”的敲门声。

周华走到三楼,看见牛晓慧领着程全正站在自己家屋门外面。牛晓慧衣着单薄,满脸泪痕,一边拍着门、一边喊着“周鑫!开门!”

程全也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恍惚中,周华感觉小脸红红的程全就是周睿小的时候,不觉多了几分爱怜。

周华开了门,牛晓慧领着程全进了屋。

周鑫就是不说话。他也确实无话可说。

而牛晓慧一直哭哭啼啼,程全则给她擦着眼泪。

周华说:“作孽!孩子那么小,你俩都好好想想!”周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俩好好想想!?”牛晓慧忽然站起身,“你家老爷们儿惹的事儿,你可得管!”

“我管?”面对牛晓慧这种恬不知耻“反客为主”的态度,周华真想笑,“你们还有理啦?”

“反正我和孩子活不下去啦!”牛晓慧又大咧咧坐在沙发里,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哼!”周华一甩大波浪卷发扎成的马尾辫,起身出去了。

楼下的大爷大妈欢快地扭动着,《粉红色的回忆》舞曲结束,接着是《大花轿》的舞曲。

周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当《女人花》舞曲响起的时候,周华感觉很神伤,突然想喝酒。

拿出手机,周华给江宁燕打了电话,约好去“醉仙居”。

“也是!”江宁燕说,“要不等周睿上了大学再说?”

“真闹人!”周华说,“没头儿没脑地闹!”

“周华,要是我,立马离婚!”江宁燕又另一个态度,“反正自己看着办,这事儿得自己拿主意。”

从“醉仙居”出来,周华不想回家,不想看见周鑫和牛晓慧!

江宁燕陪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周德清居住的楼下。

“回家跟我何姨好好唠唠,也别让老人伤心。”江宁燕看周华上了楼,自己也回去了。

周华刚进屋,周鑫也来了。

一进门,周鑫就给周德清跪下了。

“爸!我错啦!”周鑫流着泪。

周德清已经知道了牛晓慧的“逼宫”,可周华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现在看到周鑫这幅模样,他也生气,转身走向阳台,背着手看着窗外,说道:“别来这套!给我跪有啥用?”

周鑫以为周德清是让他给周华“负荆请罪”呢,于是过来跪在周华面前。

这时,“嘭嘭嘭!”又是敲门声,何心莲趴着门镜一看,是牛晓慧,就小声说:“牛晓慧来啦!”

周德清头也不回,大声说:“怕她!?开门!让她进来!”

何心莲开了门,牛晓慧跨进屋,站在门口。大家也没谁跟她打招呼。

牛晓慧看周鑫跪在周华面前,也感觉吃惊!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周华看周鑫如此不顾自尊,彻底绝望,也起身看着窗外,“你别这样!我受用不起!给我跪也没用!”

周鑫又意会错了:以为周华让他给牛晓慧去下跪。于是,又跪在牛晓慧面前,哭哭唧唧:“晓慧,放过我吧!”

周德清一扭头,看见周鑫这个德行,不由大怒。过来就要把周鑫拽起来。可牛晓慧以为周德清要对周鑫动武呢,急忙站在周鑫的背后,抱住周鑫。周鑫站起身,把住牛晓慧的胳膊。

周德清一伸手,把房门打开,一个“横拳”,把周鑫和牛晓慧“扫”了出去。

这时,周华才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何心莲也是泪眼婆娑。

“小华,都怪爸!”周德清说,“当初我瞎了眼!”

周华擦着眼泪:“爸,不怪你,真不怪你,路是他自己走的。”

周德清叹着气,拉着周华坐到沙发上:“小华,离吧!”

何心莲还要劝:“周睿咋办?”

“不离咋办?”周德清说,“就这样闹谁受得了!?”

何心莲挨着周华坐下,拉着她的手,只是慈爱地看着,不知说什么。

周华内心斗争了很多天。而这些天里,牛晓慧天天来吵吵闹闹。周华终于下了决心!

周华和周鑫去了街道办事处。江宁燕翻着眼珠看着周鑫,没问什么,马上给他俩办理了离婚手续。

周华和周鑫的婚姻终于终结在2003年11月3日这个繁忙而浮躁的冬天。

出了街道办大门,周华对周鑫只说了一句话:“先别让孩子知道!”

4

回到四川,林巧儿感觉故乡的变化比南平还要大。家家户户借着山清水秀的自然资源,开发了各种游乐项目,饭店、旅店、歌厅、网吧和健身馆都生意兴隆。

想到南平的北泉乡和东阳河,林巧儿有了一个打算,在回来的列车上,就把这个想法和李克说了。

回到南平,李克把巧儿的想法和周华说了之后,周华更加坚定了信心。

“真要开?”常彪和刘文俊他们问周华。

“北面有泉水、东面有大河,资源优势啊!”林巧儿接过话,“还有人力资源!周姐和我都会游泳,漂流、划船不成问题!还有彪哥,做菜的手艺也不次!摔跤、拳术表演,常哥和李克更不在话下!到时候'俊美组合’还能给客人献歌。对啦!我赵姐还能弹琴献艺呢。多好啊!”

常龙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那冬天呢?”

“冬天滑雪啊!”林巧儿早就想周全了,“还能打雪仗、堆雪人、滑爬犁,到时候,让客人做冰灯、雪雕什么的比赛,多有意思!”

“嗯,不错!”常彪点着头。

“合资还是入股?”常龙看着林巧儿。

“可不能合资!”林巧儿说,“我在老家问了好几家,合伙经营的都各揣心眼,最后都不欢而散!”

“嗯,先小人后君子。那就入股!”常龙很想做点儿事情。

“嗯!”林巧儿坚定地点头。

“谁当'董事长’?”常龙看了一眼周华。

“我周姐啊!”林巧儿看看周华,又看着大家,“周姐打算把武馆好好改建!”

周华笑着:“不怕我把大家的钱给赔了?”

“怕!”林巧儿过去抱住周华,“怕你不带我们!”

“不怕!肯定行!”刘文俊说道,“周华,你就拿主意吧!”

林巧儿笑着说,“姐,你就辛苦点儿吧!”

李克、常彪、常龙和赵如君也都认为周华堪挑大梁。

常龙对常彪说:“回去跟爸好好说说,把饭店卖了,开'农家乐’!”

“巧儿,你的店可不能卖啊!”周华对巧儿说,“这么多年,这么有名,可惜!”

林巧儿一笑:“破釜沉舟!要是瞻前顾后不会干好的!”

“对!”李克拍了一下巧儿的肩膀。

不只是泉水、河流以及人力资源,南平的大豆、小米、蔬菜和野菜都很出名,还有野鸡、野兔、水鸟,遍布的芦苇、花海。这些都是开办“农家乐”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

而位置的选择,周华认为还是以北门外的武馆为中心,建餐厅、宿舍,投入设备设施。

资源、场地、资金和人力都齐备了,现在就差申请审批、规划和掌握运行方式了。

经过讨论,实行了分工:周华带巧儿去四川考察、取经;刘文俊与有关部门沟通申请、拿出“农家乐”规划平面图;常龙和李克联系队伍,准备进行硬件建设;常彪调查全县的蔬菜、野菜等资源分布,学习掌握餐饮经营;赵如君绸缪各种活动项目。

众人划桨开大船。

刘文俊不但以“发展地方经济”的大道理顺利地通过了审批关,他和周华的规划也很周全:利用本县的木材资源搭建古朴的木结构房舍,围绕房舍是片片花海;东面百亩红高粱连接几千米的芦苇荡通向东阳河,中间蜿蜒的支流可以进行漂流;西面建大棚种植蔬菜、水果,还可以供游客欣赏、采摘;北面挖一个鱼塘养鱼,既能够供给食用,又可以垂钓,并且挖出的土方堆一座假山,上面建亭台,还考虑到冬季,假山的陡坡可以开展冰雪活动……

常龙、常彪、李克、林巧儿和赵如君也都尽心尽力。

2003年年末,秦川请周华和武馆的人聚餐。

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感受着外面世界的巨大变化,林巧儿突然有了一个“农家乐”的名称。

“姐!我想好了咱'农家乐’的一个名字!”林巧儿对周华说,“不知道行不行。”

“说说。”周华微笑、看着巧儿。

“'北国风光’!”林巧儿一笑,“文哥,你讲究五行八卦,咋样?”

“挺好!”周华看着刘文俊,“文哥,琢磨琢磨。”

“'北国风光’?……”刘文俊觉得四个字过长,想用“北国”又感觉这名气太大。心里盘算着笔划的字数,刘文俊还是觉得不妥。

可是,他又怕拂了巧儿的面子,于是说道:“我看有个名字最合适!”

大家一听,都凑过来。

刘文俊看着李克,说道:“'多美农庄’!”

“'多美农庄’……”常龙念叨着,“好,好!”

周华也觉得好。

刘文俊却疏忽了,这名字里面是两个“夕”和一个“羊”、一个“大”,两个字总计十五划。冥冥中注定了起步的高端,而无提高的可能。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刘文俊“一语成谶”!

2004年春季,“多美农庄”开始兴建的时候,房屋和桌椅等全部使用实木。

常彪问:“都用木头多费啊?”

拿着一串铜钱准备上梁的刘文俊说:“实木好!就是十年八年以后不开了,这木头还能用!”

说完,刘文俊就万分后悔!

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周旺财和杨亚芹听说周华要开“农家乐”,也准备出钱帮助。周华拒绝了。不忍心去拿两位老人辛辛苦苦挣的钱。

可是,2004年元旦开始,杨亚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春节之后,住进了医院。周华和周睿经常去医院照顾她。

也许是经年操劳,也许是痛心于周鑫的婚姻,杨亚芹心力憔悴,回天无力。五月初,自知灯油耗尽的杨亚芹躺在病榻上,拿出了一副金手镯交给周睿,说话的力气很微弱:“小睿,奶奶给你留个念想。”

周睿看看母亲、又看看爷爷。周旺财眼含泪水,向周睿一摆头,示意他接过手镯。周睿拿在手里,眼泪不住地流。

“没事儿多去看看你爷。”杨亚芹看着老伴儿。

“嗯!”周睿握着奶奶瘦骨嶙峋的手。

杨亚芹看着周华。周华靠近婆婆。

“好好照顾好小睿……”杨亚芹声音越来越小。

周华泪水滴落,说:“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睿和我爸。”

杨亚芹含笑合上双眼。享年七十三岁。

周华处理好婆婆的后事,还没来得急回味这么多年婆婆对自己、对周睿、对家庭的付出,邓小虎又来了电话:师傅丁德柱垂危了!

得知消息,周华、吴鉴海、周德清、卢祥军、吴箫和高青锋立即来到山东。

丁德柱看着邓小虎:“你让来的?”

“师傅……”邓小虎看着眼窝深陷的丁德柱。

“好!好!”丁德柱坚持坐起来,拿着小烟袋锅指着周华和吴鉴海他们,“还真想你们!”

吴鉴海上前扶住丁德柱:“老哥!”

“以为啥魔不怕,没想到这病魔……”丁德柱勉强地笑,“值了!八十了,还能看见你们!”

周华和高青锋走上前,安慰道:“大爷,快躺下。”

丁德柱慈爱地看着周华和高青锋,眼里闪着泪光:“长大了!长大了!真好!真好!”

丁德柱刚躺下,病房门开了,“老六”、“小七”和“小九”进来了。

“小九”郑恩他们看着众人,邓小虎给大家一一介绍。

丁德柱又坐起来:“都来了!都来了!”说着,闭上眼睛,流下眼泪。忽然又睁开眼,看着“小九”、“老六”和“小七”,“早晚得走!我义父等我呢。我先去找'大当家’、'二当家’和'老四’、'老五’!”说完,又闭上眼睛。

大家静静站着。过了一会,邓小虎轻声喊:“师傅。”但丁德柱没反应。周华上前,伸手碰了一下师傅的肩膀,丁德柱依然毫无反应!

“八哥!”邓恩也急忙上前。

不会再听到了。丁德柱端坐而逝。所有人流下眼泪。

周华和高青锋张罗料理完丁德柱的后事,回南平的时候,邓小虎前来火车站送别。

周华问邓小虎:“结婚了?”

邓小虎说:“明年。”

看着三十多岁的小虎,周华问:“小虎,你现在都干啥呢?”

邓小虎眼含泪水,说道:“和师傅开个武馆。”

“咋样?”周华也鼻子发酸。

“挺好。姐,你呢?听说也开武馆。”

“不开了,咱们县里练武的越来越少……”

“哦。”邓小虎问,“那现在……”

周华说:“准备开'农家乐’。”

邓小虎问:“姐,不行就来这儿吧,我和师傅的武馆挺好。”

周华说:“都准备好了,和你彪哥和小克儿他们一起开。”

邓小虎点点头。

周华说:“小虎,结婚告诉我们一声。”

“嗯!姐!”

回到南平,周华和周睿准备去看看周旺财。可是,周旺财却离开南平了。

他走的时候,跟几个女儿说去辽宁那里看看多年不见的弟弟。后来,周华从四姑姐周金丽的话语中了解到,周旺财是要去找周鑫和程全。

这么多年,周华和四姑姐周金丽的关系还比较好,而与大姑姐周金铃、二姑姐周金钏和三姑姐周金钰,则很少来往。

周睿的大姑周金玲说,周旺财走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不管是什么原因,周华都觉得周旺财心里一定很痛苦。

周睿也想念爷爷,可是拨打爷爷的手机号码,始终无人接听。到几个姑姑家里去问,也都说联系不上他。

以前,周旺财一心在惟一的儿子周鑫身上,和四个女儿的关系很一般。所以,对于周旺财的事情,四个女儿始终淡然。

周旺财走后,周华和周睿也很少接触周金铃她们了。

作者简介

闲倚天边,本名张涛,1965年农历八月十五出生。大庆油田有限责任公司员工。喜好古典诗词曲赋、传统武术、建筑雕刻、硬笔书法……秉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理念,同道为友,共同进步。

云舒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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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寸光阴,还您深度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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