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

一场中雪是从早晨开始下起来的，粗心的人已然记不得这是今冬的第几场雪。雪花从清晨飘到黄昏时分，依旧不肯停，在橘黄色的灯光映照下，雪是顽皮的孩童，嬉戏如稚子。

从前时候，喜欢在檐下听雪。雪花“簌簌”而落，仿佛自带韵脚，每朵雪花皆自成一派。雪落在门前的水泥地面上，初始落地即融，慢慢就铺成了一条白色的绒毯。雪落在屋檐上，堆积成一小片，好似给门加了一双翅膀。

雪落在院子里和落在田野里是不同的。心里有诗意的人似乎更喜欢后者。在漫天大雪中，站在田野的边缘，看大地敞开怀抱拥抱一朵朵雪花，大地的无私，雪花的浪漫，无形中就促成了一段故事。

雪天适合吃火锅，三五个好友，互不嫌弃的那种，时常联络的那种。就在大雪纷飞的午间，一个电话就约了。要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屋子里热气腾腾，窗外寒风凛冽，大雪漫漫，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赏雪。屋子里的人微有汗意，再抬头去观雪，不觉寒冷，只觉有趣。酒要和知心的朋友一起喝，雪要和懂自己的人一起看。

雪刚落的时候，是不易出去踏雪的。要选择在大雪初霁之后，阳光照射在洁白的雪面上，找一片新雪，试探着落下脚步，在里面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来。雪地里，会有一丛蒿草指引前路的方向，也会有无意间被雪填满的陷阱。人在这条路上比较难行，需要在心里开一盏灯，才不至于迷路。

在雪里堆雪人打雪仗是好玩的。只是这些年鲜见有孩童这样玩耍。北方人见惯了冬季的雪，雪来了也不感到惊讶和好奇，你下你的，我做我的。除了引起的小小的交通不便，人们似乎不怎么待见每一场雪。只有在夜晚来临之前，家里的长辈会念叨起一场雪的好处。年轻人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在忙着扫自己心头的雪。

雪一直落着，好像要落到深夜里去的样子。慵懒的人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下午的雪。因为一场雪，某人失了约。说好的事情，因为一场雪而误了事。她本不是失信的人。全怪一场雪，让借口变得正常。在大雪天，不出去的理由一个就足够了。

看雪看腻了，听雪听够了，适合捂着被子甜甜地酣睡。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来一场好睡。可以做梦，梦里有千山万水，也有会讲故事的旧人，却不可以有雪。雪可以落在外面的世界里，不可以落在人的梦里。人的梦里有了雪，整个冬天都不美丽。

喜欢下雪的日子闲赋在家，捧一杯咖啡，看几页童话，写一段玲珑小字。间或，使唤使唤身边人。请他画一场新雪，雪落在苍松翠柏上，也落在曼妙柳枝上，然后，在雪地上画几个小雀儿觅食。这便是最好的光景了。时光静谧，每个人都应保守着心里的一方田，不许雪落在上面，只许雪飘在空中，被风一吹，就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