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钱红琳的随笔《那年那月……》

那年那月…… 

“知……知……知……”蝉在高高的树梢上鸣叫着。听见蝉鸣，若正行走在树下的我，定会举头找寻那声声鸣叫的蝉。可浓浓密密的树叶总是会挡住我的视线，让我找寻不到蝉影，就如我再也回不到如梦一样的童年。然，这声声蝉鸣还是会勾起我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父母因都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料我。才几个月大的我便随外婆回到了江南的一个小乡村。为恐我受委屈，父母把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工资都悉数寄给了外婆。可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外婆和舅舅尽管没有给我什么物质上的享受，可给了我金钱也买不到的真爱。渐渐长大的我很快就融入了这片乡村。学会和小伙伴们出去打猪草，下湖塘摸鱼捞虾，上树摘果掏鸟蛋。唯有父母时常寄来的乡间买不到的鲜艳衣裙才让我和这群乡村孩子有所区别。当然和小伙伴们去打猪草，我也不用像小伙伴那样担心因贪玩而猪草打少了，回家挨打受骂。有时，一天到晚，我的小小柳条篮子里只有几根都干枯了的草。回到家里，外婆和舅舅一样是笑眯了眼。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外婆和舅舅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去打猪草，他们是让我和小伙伴们去玩，只要我玩得开心就行了。沐浴在爱中的孩子是快乐的，贫穷并不会让孩子感觉到苦难，尽管连过年也吃不上一餐不掺杂粮的白米饭。

记得那年冬天，舅舅到离村好远的一个地方去做工程。当然工程是义务的。工程名到现在我还记得，叫做“挑湖”。现在一定有很多人不知什么叫做“挑湖”。小时候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挑湖”。现在想起来也就是人工造湖吧。当时做这个义务工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比如说，好处之一就是每个挑湖的人每天中午能免费吃一餐没有掺杂粮的白米饭。至于吃什么菜是不可能的事。白花花的米饭呀，过年也是吃不上的呀。

米饭是用一种特制的小布袋子装上少许的米，变成饭最多不过四两的样子。然后把米袋放入一个大大的铁锅里，放上水，烧上柴火。到中午时一人一袋子。吃完后，袋子当场交公。不容许带回家。那天，舅舅强忍饥饿，把饭团从布袋子里倒出来，装入自己的贴身衣服口袋里。等到家里已是半夜了，舅舅叫醒熟睡的我，吃饭团。看着我美美吃着还带着舅舅体温的饭团，舅舅眼里充满了慈爱。喃喃地说：“饭团刚出锅时那个香哟！”舅母当即决定让我到工地上去吃热的饭团。

第二天，太阳刚出来，我便和小伙伴们一起怀着对热饭团的向往，向工地赶。我的小藤篮子里有舅母为舅舅准备的玉米饼，到现在我也不知那个工地离村子到底有多远。那时还不到四岁的我，心里只有那热热的饭团。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工地。没有想到，分饭袋时，工地上竟满了我们这样大的孩子。大人们啃着孩子们带来的已是冰冰凉的玉米饼，笑眯眯地看着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热饭团。不用等到工程指挥吹哨上工，孩子们便早早吃完散去了。舅舅苦挑半个月的湖，啃了半个月的凉玉米饼，我却吃了半个月的热饭团。

饭都吃不上，就更不提吃肉了。但每到夏天，树上的蝉就是我的美味佳肴了。别看我当时人小，可我是一个捕蝉高手呢，雨后的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是捕蝉的最佳时间。这样的早晨，空气是那样的清新，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野花香味。院子里五颜六色的花儿开得正艳。院外的狗尾巴草儿含羞的低着头儿。门前屋后的柳树槐树枣树，可是我捕蝉的好去处。捕蝉当然是需要工具的。工具其实很简单。用藤条扎上一个圆圆的圈子，类似没有穿上丝线的羽毛球拍。把圈子绑上一个长长的竹杆。不过捕蝉时也还是要穿上丝线的，只是丝线不是一般的丝线。而是一种特殊的丝线哟。呵呵，不说你一定想不到，它就是蜘蛛的丝。乡村里的蜘蛛是很大个头的，织的网当然也是很大很大的。一大早所织的网也是湿润的，我就把藤条圈子顺着一个方向在蜘蛛网上转动着，连着缠几个蜘蛛网，就大功告成了。蝉最爱在雨后出土了。顺着树根向上爬行，我用蛛丝拍子对准蝉轻轻一拍，蝉就被粘在拍子上了。我取下放在带盖子的框子里。就这样，一上午，我可以捕到十几二十个蝉呢。到下午的时候，我把蝉用湿泥巴一个一个的包起来，放到灶膛里，用烧过午饭的余火把湿泥巴烘干。然后剥开泥巴，香气就会扑鼻而来。当时觉得那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在捕蝉的同时，我的小藤篮子里还有我顺手拾取的蝉退——也就是蝉衣。这些蝉衣可是我的零食钱呢。十个蝉衣一分钱。到小货郎来时，我就可以换到香甜的糖果。

童年是充实的，快乐的。

而今，童年对我来说，再也回不去了。就如高高在上的蝉了。我再也看不见，摸不着。但我还时常会想起那年那月……

钱红琳，湖北中医学院毕业，主治中医师。一直从事康复医疗工作，曾在多家医疗机构担任综合科主任，康复医学科主任。现任广东省梅州市大瑭医院康复医学科主任。自幼爱好文学写作，曾任大冶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在湖北旅游杂志发表过文稿。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