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黑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三百一十九期

“ 灿如星辰 ”

我在黑色中似一只羔羊

又绝望又坚强

我在黑色中柔韧又坚强

无人可以看透我

连我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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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锦时为你播读

   灿 烂 黑   

文字:雪小禅

图片:Raw Hill

图片设计:杨丹

Night

丁酉年的时光里,大部分的时间我只穿一个颜色:黑。

但好像还不够的样子,总嫌不够黑,不够彻底,不够穿透。

衣服、帽子、手套、鞋子、袜子、包。我能想到的黑,无一漏网,从春天穿到冬天,一步步紧逼。从来没有这样一意孤行,仿佛绝望,仿佛铺天盖地,仿佛无边无际。

十几岁时,坐在宇宙星空下,用竹竿去够天上的星星。

大雪茫茫的黑夜,压抑、性感,一个人提灯夜行,去接下夜班的父亲。从小不知恐惧的少年,渴盼天黑。

中年,一个人深山里夜行,想起范宽《溪山行旅图》,古画中,所有人在山川河流面前都是微小的,一个人行走。古画中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大雪纷飞的夜,一个人才形销骨立。

如若来世,我不穿白衫,只穿黑衣。

黑才是永生花,是最冷艳的性感,最神秘的色情和压抑,是山本耀司的秘密和川久保玲的法宝,是“烂游叠赏,莫知厌足”,是繁花似锦下的冷峻的艳,是甜腻和柔美的对抗。

Moonlight

沈从文的文字泛着淡雅的灰,一片湘西的灵性和鬼异;梁实秋的文字底色是粉色的,闲雅风趣;张爱玲是苍绿的,永远潮海压抑;老舍的文字底色是月光白,飘逸有趣;孙犁呢?略显苦涩的赭石色,像石涛的画;只有鲁迅先生是黑压压的黑,黑云压城的黑,透不过气的黑——决绝、冷峭、孤仞、片甲不留,全是铁骨——陈丹青先生管鲁迅叫“大先生”,这个“大”字好,因为黑,所以大。

书家中颜真卿是黑色的,画家中徐渭是黑色的。让时光折射出了黑色的光芒,可以灼伤眼睛。力透纸背的黑色,最有风骨的黑色,不肯花红柳绿的黑色,自带光芒的黑色,骨头上开出铿锵之花的黑色,多年前原本是我最厌烦的一个颜色。

我正年轻啊,我需要红得热烈,绿得招摇,蓝得明丽,黄得妖冶。有好多年,我热衷杨丽萍式民族风,以衣夺目,明黄或宝蓝,艳压全场,且骄傲自得。

我意气风发,我明眸皓齿,我意兴阑珊,我不可一世。

那些像梵高一样的疯狂被我沉入海底,收敛和不动声色已经裁进黑白灰的衣裳里。有时候阳台上晒衣服,都是白衬衣。有时,都是黑衬衣。

在中年后,寡着一张脸,一身黑衣,短发,一声不发坐在人群中——那些明艳红蓝的岁月终将被埋葬,我将在平淡的颜色中获取更大的灿烂。

Star

在腾格里沙漠,摄影师说,沙漠中穿红色好看,我不。

我穿了黑衣行走,不举着红纱巾飘。我就一步一步走啊走,沙子烫了我的脚。我在沙漠中哭泣,泪水落在沙漠中,转瞬即逝——请原谅我貌似的坚强,请原谅我不在人前落泪。

黑色裹紧了我,像裹紧了我的忧伤,我的秘密。

我在黑色中似一只羔羊,又绝望又坚强,我在黑色中柔韧又坚强,无人可以看透我——连我自己也不行。

我在光阴中是一只黑色的鸟儿,在黑暗中飞行,飞得光华灿烂,飞得绝世芳华——即便在黑暗中,我仍然飞得那么干净飘逸有力。

在和时光的对抗中,它臣服于我,在黑色如丝绸的时光缎面上,反射出无法想象的光芒。它刺伤了我的眼。

“幽暗中的微光多么重要。”我钻进山本耀司的灵魂,看到反潮流反时间的杰作。从不随波逐流,而被那些貌似压抑,实则朴实、生动的打击到体无完肤。

“在黑暗中,我闪着绸缎一样的光芒和小马驹一样的性感。”

黑色的蕾丝手套,深紫色的口红,一身黑裙的我走在沙漠中、海边、原始森林……我不动声色,我妖娆万端,我在冷艳中保持了穿透和加速。

凌晨三点,被雨惊醒,穿了黑衣去楼下听蛙声。黑漆漆的夜里,我一个人站在池塘边,万语千言,只说给这黑夜中的雨声听。

而我,灿如黑夜。而我,烂如星辰。

- 本期完 -

本文选自雪小禅新书

《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作 者 简 介

雪 小 禅

抖音号:844637712

新浪微博:@ 雪小禅

公众号: 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评为“中国移动”大学讲座形象大使,“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山西卫视《伶人王中王》、《人说山西好风光》电视评委。雪小禅【禅园听雪】系列珍藏邮品,是中国邮政首次发行作家封片系列产品。

迷恋戏曲,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被称为“大学生心中的作家女神”。同时被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航等多所名校聘为"导师"。对传统文化、戏曲、美术、书法、收藏、音乐、茶道均有自己独到的审美与研究。

代表作:《繁花不惊 银碗盛雪》、《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主 播 简 介

素 年 锦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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