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秋夜月幻 || 寒江独钓
文/寒江独钓
明亮的秋月挂在湛蓝湛蓝的天上，像一只银盘，散放着清冷的光辉。高高低低、无边无际的山林在月色的笼罩下影影绰绰。没有一点的风声，静的如梦似幻。
月色下的溪畔农家早已灯火熄了，沉浸在廓然宁静的夜里。深夜里只有那泠泠的溪水声犹如轻歌浅唱的夜曲伴人入睡。白墙灰瓦的老屋和青砖阁楼安然承载着每个来此度假的清梦。
阁楼上的窗对着窗外的竹林，月光只能从稀疏的竹叶中间流泻下来，连同那竹影一起洒进窗子，像一片片诗词落到韩君的床上。
忽然，一丝夜风徐来，把竹叶摇动了几下，勾起了韩君的诗思。他在朦胧里吟道：“风摇竹影动，夜枕溪流声。”一时还没有想起下句，便听一曼妙的声音接道：“明月待君至，秋风更有情。”
韩君于朦胧里凝神一看，原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正立于室内窗前，粉面娥眉，长发落肩，那一对明眸柔情似水。一袭淡青纱裙罩着修长的身影，裸露了一双尖尖的玉足于裙裾之外，与那淡妆衬托得白玉无瑕，恰如其分，犹如天仙。
韩君十分诧异，忽然想起聊斋中的红玉，又忽然想起《洛神赋》的宓妃。难道是邻里的红玉？难道是洛神趁夜月而来，抑或是这溪流之神女？韩君的心里充满了美丽的怵然。对了，一定是玉女溪的玉女。白天在山中就出现了十分奇异的事情。户外一行三十三人走在前往玉女峰的山林幽径之中，小径曲折蜿蜒，茂林修竹。为了避免走散，便前后不断报数。可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三十三人却总是报成三十四人，反复如此。然而却无法辨认谁非来自颍水户外网友。大家相约而来，却互不相认。及至回到溪畔农家，并未发现异路之人。想到这里，朦胧中的韩君再看窗前，却没有了女子的身影。他知道在这山中的秋夜月下往往会有这样美丽的梦幻，但又十分的真切。细听这夜，仍是没有一点的声响，只有窗外的冷月如水泠泠的溪水声如琴流淌进窗，阁楼里充满凄美的空寂。
似乎听到清晨的几声鸟啼，把他从幻梦里惊醒，想想那梦幻的情景，忽然看到床下却有一只粉色的女子凉鞋，使他想到女子的纤足，无比的惊异自己的奇遇。阁楼里没有人起床，仍是一片静谧。院落里的晨光亦如月色。
韩君喜欢一人散步，便独自沿着一条小溪走进山林。
到达一处山坡，便见竹林里有几间茅屋。他走上前去，小院的篱笆边开着一株一株的菊花，茅屋为修竹拥护。那茅屋的木门框上却有一幅对联，上联是：清风明月邀君至。下联是：四季花香入客怀。想不到这里竟有世外桃源。
伫立良久，就见竹窗轻启，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约莫十八九岁的妙龄，似是夜月下阁楼所见的女子。还未有细想，那女子就已翩然走至跟前。微笑着说声：“韩君，请到屋内坐吧。”韩君随女子步入室内。只见窗下有两把竹椅，茶几上的陶壶已是飘散着几许热气，散放着淡淡的碧螺春的清香。韩君坐了，女子便为他倒茶。韩君轻啜一口，似是各种香味都入口中，是从来没有品过的香茶。看那女子，也是长长的秀发，只是被一束扎了，从一旁耳畔飘于胸前，和淡雅宽袖衣袂组成潇洒的协调，恰如一幅艺术绘画的点缀，秀美的脸庞和水灵的眼睛，把恬静的笑意衬托的犹如秋风里菊花的优美，沁润的韩君心意欢喜而淡静。
女子看韩君诧异，就开口说了：“我的父母已经去世，那是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距家遥远，父母重病在身，却不愿告诉。到毕业回家，父母就去世了。然后我就在山那边的学校当了教师。放假了，我去旅行社做兼职的导游。所以看到著名诗人韩君的名字在游客名单上。知道你们的团队住在溪畔农家。”
韩君说：“看那对联，不知出于谁手？如此高雅。”女子说：“这是我为自己茅屋所题。韩君见笑了。”韩君连说：“哪里！哪里！你的诗句太好了，是我这俗人所不及的。”女子又说道：“韩君不可谦虚。您来此处，也是有缘让我讨教。我在文化家园读过您的诗词呢。”韩君问道：“此处也可上网？”女子说：“学校里有。”韩君说：“我的诗词，多为旧体，不入潮流，只为兴趣而已。你们做教师的，还是写新诗的好。新诗更易表达思想，是诗之方向。”女子说：“我也喜欢新诗。像论坛的《渴望》《望都峰》真是写的无与伦比。不过，从我的性格来说，还是喜欢古典，喜欢韩君诗的飘逸恬淡。”
韩君叹息一声：“姑娘在此生活，如玉藏山中。为什么不到城镇工作？”女子淡然一笑：“我就叫秀玉啊！那一年毕业时还是计划分配，男朋友分到了城市，我的工作没有跑成，就吹了，回了原籍。这几年乡下教师都急于往城里调，要托人花钱，非常困难。”韩君听到这里，不仅有些怜香惜玉之情，又爱莫能助。只是又长叹一声。但秀玉的眼神依然明亮而透出喜悦，依然散放着秋菊般的静美。此时秀玉说道：“韩君从溪畔农家来此，已有二十余里，想必一定累了，饿了。我且为韩君做点早饭吧。”说着闪身去了厨房。
韩君看那另一窗前的书桌有一些书籍，便走上前去，桌边的便是《唐宋诗词笺注》和《陶渊明集》。他待要坐下，书桌上有一纸片写着：勿坐此椅。但他还是坐了。翻开笺注，里边竟有一片宣纸写着诗句，道是：“真亦幻来幻亦真，秋夜月幻醉心魂。”此时屋内光线却越来越暗，待移目窗外，便是冷冷的月辉。他急切地呼喊秀玉。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似闻秀玉之声，说是：“韩君请用早餐。”
韩君大惊，定一定神，却是房东喊着吃饭，窗前一片明亮，窗外的林里鸟声清脆悦耳。韩君喊过房东，询问此地可有名叫秀玉的姑娘。房东想一想说，这里有个叫小秀的姑娘，人长得聪明漂亮。十多年前，她和几个姑娘到南方打工，不幸遇歹人身陷魔掌，聪明的小秀为了帮姐妹逃出魔掌，被歹人所害。后来小秀事迹见于报端。报上的名字叫秀玉。秀玉家原来就住在这里，父母年迈无儿无女，从那以后就住进山下的养老院里。近几年旅游开发，这里就改建成了溪畔农家。此时，韩君才想起方才秀玉屋中所见“秋夜月幻”四字。原来那便是一场梦幻啊！
当他坐在似风中摇船的大巴时，想起了一句名言：“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他想，就人生意义而言，死与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与死的美丽。在秋夜月幻里，他看到了一种生命空间的美丽。
作者简介：
寒江独钓，原名李晨欣，喜爱诗词书法。诗词曾发表于《中华诗词》等刊物。诗论“论意境的創造”，"意境的模糊性与鲜明性"，意境的层次"等发表于《许昌师专学报》等刊物(见百度学朮)。文字随性而至，不尚华丽。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