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琳小说】世相红尘(连载八)

文/金琳

世相红尘(八

张张血汗钱,数字上千万。

一夜成废纸,置田成枉然。

珍藏如家宝,想着仍当钱。

怀梦归西去,终生没随愿

民国纸币钱,子孙当画玩。

挣得很不易,消失一瞬间。

一母两个女,母把次女偏。

长女受冷落,整天泪涟涟。

世上有后娘,待儿不一般。

长女得知后,童谣记心田。

整天暗自唱,误把亲娘怨。

上一章说到,小丫的爷爷逝世一年后,牡丹扫房时候发现了那笔钱,那么多的民国纸币,牡丹是怎么处理的呢?

农村人,一进腊月就开始扫房屋,临近春节,牡丹扫房,发现了公爹自己存的那些民国纸币,她望着那些民国纸币,爱不释手,一元一张的是红色,十元一张的是蓝色带着孙中山的明显头像和蒋介石的不明显头像,纸张都非常新,还印有很多图文和年代,看着,看着,一阵心酸,一元一张的很少,大都是十元一张的,她粗略算了一下,假如都是银元,真的会装满能盛一百斤粮食的大口袋,难怪有人曾经说公爹扛着一口袋纸币去东南场去嗮,这些钱,在有价值的时候,的确能买到不少土地,现在却一文不值了,她正在抱着盛民国纸币的铁盒子发呆时,儿子到了面前,看到那些花花呼呼的纸张问:“娘,这些图画真好看,给我几张玩行不行啊?”

牡丹看到儿子是那么喜欢,随便从一沓中抽出几张给了儿子,并说:“儿子,这是钱,从前能用的钱,不过,现在不能用了,这些钱假如你爷爷都换成银元存放,直到今天也有用,可惜的是,这些钱不是银元,不会再当钱用了,你喜欢,娘给你一些,拿着玩去吧。”说着,随手给了儿子一沓。就这样,满满一铁皮匣子的民国货币,被小丫和妹妹、弟弟都当成花花废纸去玩,时间不长那些凝聚着爷爷血汗的钱就从人间消失了。

小丫的爷爷去世时,牡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小丫的爷爷在世时,牡丹的儿子出生前,自从有了第二个女儿,大女儿小丫就不再受宠,前面已经说过。二妞一天天长大,母亲的奶水已经填不饱她的肠胃,每顿饭母亲喂她一点大家吃的饭食。二妞每天加的饭除了细粮外,最多的是粥,粗粮中小丫最爱吃放了香油和盐沫的黄色锅巴,断奶后的二妞也喜欢吃,自从二妞喜欢吃锅巴,那既不软也不硬的香喷喷的锅巴,小丫就不能吃独食了,母亲把半碗调好的锅巴给小丫和妹妹分开,说:“谁先吃完就抢谁的。”

小丫吃饭从来不好好吃,一边吃一边玩,有了竞争对手,吃得好又快。小丫比妹妹大,孩童大者为强,先吃完,她端着空碗,看着妹妹碗里的锅巴,期待着母亲有言在先的话,爷爷和母亲看到,异口同声:“你大她小,你不能抢妹妹的!”

小丫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不是为那锅巴,是母亲欺骗了她。再吃锅巴,爷爷开始喂二妞,二妞在爷爷一口一口的填鸭式的往嘴里送的帮助下,抢在了姐姐前面,咂咂嘴,说:“爷爷,我还吃。”

爷爷把二妞的小碗伸向小丫:“小丫,把你碗里的锅巴拨给妹妹一点!”

“不,不,一人一半,是你们分开的,我不给。”

母亲和爷爷都生气了,异口同声:“谁叫你吃在后面了?!”

母亲说着,生硬的夺过小丫的碗,把她没有吃完的锅巴都拨到了二妞的碗里,二妞乐了,小丫哭啦。

牡丹看着哭泣的小丫说:“哭啥哭?!谁让你吃在后面啦?!”

小丫的确是吃在了后面,可是她吃在妹妹前面的时候,娘怎么不把妹妹碗里的锅巴给她一点儿?心里这样想,母亲不容她分辨,是家规。时间就在两个女孩争着吃饭喝水中一天天过去,二妞随着人长饭量增大,逐渐的锅巴就没有了小丫的份了。母亲去娘家常带二妞,爷爷去姐家也是常带二妞,自从有了二妞,小丫被爷爷和母亲经常数落,横竖都是不好。吃饭端碗的姿势不好也曾经被爷爷数落:“大丫(因为有了二妞,有时爷爷和母亲叫小丫为大丫)端碗像她奶奶,我最讨厌她奶奶那个端碗的样子,五个手指托着碗底,手心里面能够放进一个鸡蛋,大丫偏偏随她奶奶这一点。”

二妞一听到爷爷批评小丫,为讨好母亲和爷爷,就故意显示自己乖戾,她还经常在爷爷和母亲面前告姐姐一状,爷爷和母亲呵斥小丫时,二妞非常开心。小丫喜欢吃的饭菜,二妞经常和她争着吃,小丫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从前不吃的东西,逐渐吃了,而且吃的很胖。小丫因为有了妹妹被冷落,在世俗人眼里是顺乎常情,在小丫幼小的心灵上却产生了一种人情的冷酷,吃得、穿得、玩得,样样是大让小,她常和妹妹争,争的结果是妹妹在母亲的干扰下,她是败者,妹妹得胜;久而久之,小丫开始觉得她和妹妹比起来,就像一些人讲的她是后娘。学会一个童谣,自己改了一些词,整天小声在嘴里哼哼:

小白菜,心里黄,

两三岁上没亲娘,

有一个后娘不疼我,

是亲娘的妹妹比我强。

妹妹吃面,我喝汤,

端起碗来泪汪汪,

看着面汤想亲娘,

我想亲娘谁知道,

夜里梦见我“亲娘”,

亲娘让我吃香面,

妹妹喝的是面汤。

小丫经常被母亲数落,有时候和妹妹打架,母亲给妹妹出气,巴掌抡在她身上,小孩子保护自己的本能就是往邻居家跑,让邻居们阻止母亲。在邻居的阻拦下,多数情况牡丹给邻居们面子,那情景,使得小丫哭个没完没了,有邻居再劝,她也听不进去了,邻居就故意逗她说:“你不是亲爹娘,你是捡来的孩子,你从镜子里看看,你既不像你的爸爸,也不像你的娘,你和你的妹妹长的不像。”

听到这些话,小丫从镜子里多次证实自己的长相,觉得自己长得“丑”,的确没有父母亲和妹妹漂亮。

金天佑春节回家买了一条花围巾,牡丹说:“只一条围巾,先给小孩子吧,小孩子爱流口水,围巾围在小孩子脖子上既可以接口水,也可以为她出外捂嘴挡风。”

小丫看到父亲买的围巾围在了妹妹的脖子上,上去就要从妹妹的脖子上解下来,母亲看到呵斥她:“那是你妹妹的。”

“我也喜欢围巾,为什么不给我买?”小丫哭着说。

在妹妹睡觉时,小丫偷偷拿过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会儿,不得不摘下来,怕妹妹醒来和她打架,被母亲打她。在农村大多数孩子没有围巾的环境中,一条围巾是小孩子的奢侈品,小丫认为那应该属于大孩子的,妹妹常流口水应该戴接口水的围嘴――涎格拉。

小丫终于盼来了父亲从北京回家探亲又买一条新围巾给了她,比妹妹的好看,新颖;妹妹看到新围巾,上去就夺,小丫抱着新围巾不放手:“这是我的,你脖子上围着围巾了。”

妹妹从脖子上解下旧围巾一扔:“这围巾不好看!”

“去年新的时候是好看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妹妹被小丫说的没了话。

小丫把新围巾藏了起来,妹妹找不到,自己也舍不得围。

村子里的水湾结了冰,冰下面的鱼儿透不过气,一见到冰窟窿就游到附近透气,人们利用鱼的这种习性,常在冬天砸开冰冻捞鱼。一个寒冷的上午,牡丹在炕上做针线活,小丫和妹妹在屋子里玩,玩着玩着俩人打了起来。母亲没有时间去哄二妞,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对小丫说:“今天村里打捞水湾里的鱼,小丫,你还不去看看,捞上了多少大鱼。”

牡丹的目的是支开一个孩子,比较心静。小丫非常喜欢鱼,一听,推开妹妹就往外跑。母亲说:“你的围巾藏哪儿了?外面冷,围上吧。”

小丫看了一眼妹妹,怕拿围巾被妹妹看到,母亲看出了小丫的意思,对二妞说:“二妞,你去院子里洒洒尿,不要尿了裤子。”

小丫趁机拿出新围巾,围在脖子上,母亲为她把围巾在脖子上打了个麻花结,不但把小丫的脖子全护了起来,围巾也不会掉。

二妞的尿没洒完,小丫已经跑出了家门,跑到结冰的水湾边,看见逮鱼的人们,在湾边挖凿了很多个坑,每个坑里点燃起了取暖的火。小丫穿着暖暖和和的棉衣围着新花围巾,在旁边观望着,瞅瞅那许多人中没有像她这么小的孩子,没看到人们逮的鱼是鲫鱼、鲤鱼还是鲢鱼……,突然一团火被风刮到了她脖子上,那团炭火在她花围巾上着了起来,她只顾看那人多的地方,努力想看到湾里的鱼从冰窟窿里被捞上了多少?有多大的?有没有红鱼?是那么专心,火在自己的脖子上燃着围巾,她竟没有察觉。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穿着一身棉衣的小丫瞬间就可能成为一个火球……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年轻的村干部(论辈份他是小丫的侄子,论年龄他和小丫的父亲同岁)不经意间看到了小丫脖子上的火,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她,离她还有一步远,伸出手就把那团火炭打在了地上,然后捏灭了她围巾上的火焰。

小丫待火焰被年轻村干部捏灭,才知道发生在自己脖子上的事情。年轻村干部对小丫说:“我的小姑奶奶,多危险!快回家吧,大冷的天你小孩子出来干么?!我们都冻的受不了。”

从此,小丫的花围巾妹妹不再争了,因为有了个燃烧的大洞。

金天佑每年假期都回家,再次从北京回家探亲买了一双蓝色球鞋,这在小孩子中是高档品,因为鞋号大,小丫和妹妹都穿着大许多,二妞看着比自己的小脚丫大很多的球鞋,没有和姐姐争。小丫宝贝似地把球鞋放了起来,因为穿上太大,无法走路,常常坐在炕上穿穿再脱下;待穿着合适时,舍不得穿,怕弄脏了,怕穿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丫长高了身体,长大了脚丫,结果让心爱的蓝色球鞋小了,成了妹妹穿着出去玩耍显摆的奢侈品。母亲为小丫做了一双黑色绸子布料的绣花鞋,给妹妹做了一双浅蓝色布料的带三条红布杠和几枚红五星的鞋,妹妹的穿上正合适,小丫的那双一穿,夹脚。她恐怕又成妹妹的,用鞋拔子穿上那双绣花鞋,脚在鞋里夹得很疼,她还是穿,结果十个脚趾头都被那鞋子卡起了泡,并在十个脚趾头上落下了抹不掉的小疙瘩。

小丫照看妹妹,她抱不动妹妹,更多的时候是她和妹妹都坐在炕上,自己伸出两只小脚丫,让妹妹也伸出两只小脚丫,小丫说着从母亲那里学会的歌谣:“盘,盘,盘脚莲,脚莲花,一百八,鼎字,莲花,小脚,盘啦。”用食指不停地点着四只小脚丫,食指最后点在哪只小脚丫上,那只小脚丫就圈起来,直到四只脚丫都圈起来,算一轮。她和妹妹在盘脚莲时母亲在旁边纺线。

玩耍盘脚莲腻了,小丫叫妹妹把手都伸出开始教妹妹“劈劈拍”,当妹妹把两只手心都面向她时,小丫不失时机地说:“劈劈拍,劈劈拍,大家来打麦,麦子好,麦子多,和面做馍馍,馍馍好,馍馍香,吃馍不忘共产党……。”小丫说着歌词把自己的两只手交叉拍着妹妹的两个手掌,不懂事的妹妹常常待姐姐的手掌向她的手拍来时,把自己的小手放下,姐姐的手拍不到她的手掌,来不及抽回,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妹妹立刻“哇哇”大哭着向母亲告状:“娘,你小丫打我!”

只顾干活的母亲又开始数落小丫:“让你看孩子!你却打得她'哇哇’乱叫!”又对二妞说:“你姐打你几下,你再打她几下!哭什么哭!”在母亲的权威下,小丫只好含泪让妹妹随便打几下。妹妹乐了,小丫又哭了……

小丫的新围巾被烧了个窟窿后,时间很快到了春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春节风俗和情景,预要知晓,请看下一章。

作者简介:笔名:金琳,微信名:金胜义。西安市退休者,近退休时第一次投稿被刊登后,至今在一些报刊杂志(纸质)和一些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诗、文500多篇,90多万字。被纸质发表的文章曾经被有的报刊转载,现在是(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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