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光

岁月流光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儿歌《小老鼠》

这首儿歌会唱的人很多,知道小老鼠的人不少,但是还有多少人记得灯台呢?我想大约跟我小时候家里的灯盏差不多吧。小时候怕黑,睡觉总不爱吹灯。祖母就骂:你个败子!这灯盏里烧的可是菜油啊!要搁在过去点松油灯那样的日子,山上松树皮都扒光了,看你拿什么点灯?

菜油点灯于我都是很早的记忆了,松油点灯根本没印象。所谓灯盏,还约略记得,跟现在电视里历史剧中酒盏差不多,陶制的,很浅,不加盖,一根铁皮卷成的灯芯管斜靠盏壁,管内装的是粗棉纱捻成的灯芯,上端伸出盏外,下端没在盏中浅浅的菜油下,划一根洋火点亮灯管上端,灯光如豆,昏黄暗淡。

菜油灯没用几年,国家供应柴油了,家家用上了柴油灯。柴油比菜油清亮,易燃,烧得快,敞开式的菜油灯盏用不上了,于是一切有盖的容器都可能改造成柴油灯。墨水瓶盖上钻孔,装一根灯芯管就是一盏柴油灯;陶制的手捧的小茶壶,出水嘴里塞一根棉纱线捻子也是一盏柴油灯;鞋匠丢弃的胶水罐,在腰壁上斜着焊一个灯芯管也变成了柴油灯。柴油点灯的年代,浠水人的聪明发挥到了极致。有一种农田捕虫神器,也是一盏柴油灯:那是一个陶制的土壶,口小肚大,里头盛得下二斤柴油,农技员用一卷吸水性强的皮纸卷成两指粗的灯捻子,直插土壶的柴油底层,再把壶口的缝隙用粘土封上,土壶灯做成了;每到夏夜,农技员会架起一口口大锅,锅中放少许水,土壶灯直立于水中,点亮一个个这样放置的土壶灯,满田畈里就有不少的灯火闪烁;第二天早上,油尽灯灭,铁锅中水上却浮着厚厚一层飞蛾虫䖝。

柴油灯也有点不亮的时候。大冬天屋外滴水成冰,屋内的柴油也都冻住了!柴油灯罢工,那就靠近灶火小心翼翼地给柴油灯暖暖身子,这样才能点亮它。随着农机普及,柴油更广泛地用于机器动力,干净敞亮的煤油灯逐渐取代了柴油灯。原来的柴油灯都可以点煤油,但是燃烧不充分,浪费太大。专门点煤油的煤油灯是供销社最畅销的日用品,它有精美的灯座,灯头可旋,灯捻是特制的,灯管装齿轮,可升降灯捻和调节灯亮,灯管上盖马口铁,灯头上有防风玻璃罩。柴油灯火光熊熊却灯焰飘忽,点一夜柴油灯可以熏黑人的眼圈和鼻孔,这些缺点在煤油灯身上消散殆尽。

因为有了白莲河水电站,浠水人其实早在70年代初就用上了电灯。但是最早时候一家一户只安装两盏灯,一盏在厨房,一盏在堂屋,而且都是15瓦的,供电也只是下午收工后的六点钟至晚饭后的八点钟,这样计划用电十几年。逢年过节用电量稍微大一点,常常会整村整片地跳闸断电。没有得到实惠的浠水人,很少有人念叨电的好处。80年代中期,我在黑鼠庙念初中的时候,教室里还只有一盏电灯,夜自修光线不够,老师只好拿出自己的煤油灯给坐在远一点的学生照亮。甚至听说葛洲坝电力输出华东,安装铁塔高压线经过浠水时,安装公司想招聘本地临时工都少有人应征。且不论传闻的真假,至少反映了部分民意,守着电力大省,老百姓却得不到电利,这的确是值得有关方面反思的。

这些年回浠水,明显觉得电力充足了,原来摆在家中的冰箱空调都能派上用场,一家一户只用两盏15瓦灯泡的历史已少有人提及,限量供电限时断电也成过往烟云,一户一表已无城乡差异,面积不大人口不稠的各个乡镇,霓虹闪烁,路灯高悬;新城崛起的城关镇,一河两岸溢彩流光,步行其中仿佛踏进了天上的街市;今年春节期间,月山公园还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国际梦幻灯光节,让浠水人在家门口也过了一把灯光秀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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