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南凉:黑鼠庙的传说
黑鼠庙的传说
一直想为黑鼠庙写点什么。
在省外,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湖北黄冈人”;在湖北,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黄冈浠水人”;在浠水,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汪岗南凉人”——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我一定会说是“汪岗黑鼠人”。因为在那时,“黑鼠”这个地名比“南凉”更响亮!究其缘由,是因为南凉地界上有个黑鼠庙。
黑鼠庙首先是一座庙,坐落在细王坳村、黑鼠庙村、高脚山村等几个行政村相交接的一个叫做罩儿山的山坡上;在“南凉人民公社”时期,“黑鼠庙”、“黑鼠”几乎成了“南凉”的代名词;只在最近三十年才用作一个行政村的村名(这个村三十多年前叫“光明大队”),下辖河地、廖家塆、南家塆、南家花屋、火烧塆、塔儿塆、陈家老屋等七个自然村。
关于黑鼠庙的由来,现在居住在黑鼠庙村的人,也没有几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2016年5月回了趟老家,我特地前往罩儿山新建的黑鼠庙拜问了住持老尼,加之以前听到的一些片段,连缀在一起,大致可以还原黑鼠庙的来龙去脉。
黑鼠庙最早可能建造于宋元时期。那时候,罩儿山一带地势不平,土地贫瘠,收成不好,加之宋元更替,国家不稳,民不聊生。周边村落的百姓们在几位长者的提议下,打算在罩儿山上修一间土地庙,用以奉祀土地菩萨,祈求丰收,保一方平安。罩儿山西北坡,有一处洼地,自然蓄水成塘。此处背靠青山,门朝碧水,也算得是风水宝地,人们就把土地庙的地址选在此。开挖地基之时,人们搬开一块大山石,地下露出一个鼠窝,里头有两只黑鼠护着一窝黑鼠崽。有性急的后生拿来火把想把黑鼠一家灭了,主张修庙的长者出面阻止:修庙本是善举,此时此处不可杀生,我们还是让这黑鼠一家自行搬家再作打算。于是人们自动停工一天,第二天黑鼠们搬家走了,继续开工建庙。
土地庙建成以后若干年,传闻附近一带发生了几件奇异的事。
大约是在元末至正年间,蕲水大旱,很多地方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但是罩儿山周边村落虽然也遭受了饥荒,却没发生吃人事件。据说是南家花屋的一个老婆婆在山上剥树皮的时候,在树洞里发现了一窝黑鼠,顺着黑鼠窝往下挖,她居然挖出来一大捧五谷杂粮。老婆婆的发现很快传遍远近四邻,大家纷纷效仿,四处寻挖黑鼠窝,多少也能找到一点鼠粮拿回家,就这样清汤寡水度过了灾年。接着是明朝初年的事,罩儿山下河地塆村民在麦收季节,不小心捣毁了麦田埂上的一个黑鼠窝,居然引发了连片的岸崩,以致临河几户人家的屋基被掏空,不得不临时搬家借宿到亲戚家;这几家刚搬走,就连续大雨,扒锄港河水泛滥,把河地塆沿河人家的房子尽数淹没,人却毫发无损。第三件怪事据说发生在塔儿塆。塔儿塆后山有座实心石塔,人无法入内,却有一窝黑鼠在此寄生。人鼠相安无事好多年,突然有一天黑鼠一窝大大小小从石塔中叽叽吱吱仓皇外逃,人们觉得是不祥之兆,纷纷从住房中逃到屋外,不久果然地动山摇,一顿饭的工夫,石塔和塆中屋舍全在地震中倒塌了,人都安然无事。
几件怪事都有黑鼠的身影,人们联想到早年修建土地庙挖地基时候的事情,恍惚明白,只因当初祖上们没有杀生,才有这黑鼠大仙的后辈们的屡次报恩的举动。于是人们重修土地庙,把那一间土屋扩成一连三间的瓦房,加奉黑鼠大仙,挂上匾额,叫做“黑鼠庙”。黑鼠庙从此声名远播,香火旺盛,很快成了十里八乡的祈福佳处。
据说在清末民初,每到辞旧迎新之时,附近村民纷纷从南凉亭、细王坳、高脚山、陆家河、天子岙赶来黑鼠庙敬香祈福,其热闹场景不亚于汪岗镇的集市、梅梓山的庙会。直到“文化革命”时代,黑鼠庙作为“破四旧”的对象,拆除殆尽,片瓦不存。南凉公社的社员们响应号召,在黑鼠庙的旧址上开山造梯田,却因为没有水源,无法种植水稻,罩儿山的植被随着黑鼠庙的拆除而逐年萎缩,仅仅十余年时间,它就秃成了一座光山。
进入新世纪之后,人们思想得到解放,黑鼠庙迎来了新生。黑鼠庙旧址已难觅遗踪,人们就在罩儿山南面一处向阳的山脊上新建了一幢两层砖混结构的庙宇,飞檐斗拱,金碧辉煌,气度不凡。五月那次我去拜访新建的黑鼠庙,以为如此规模的一座寺院,定会是钟磬齐鸣,香雾缭绕,进去后却发现仅有住持老尼和一女香客在庙中。女住持告诉我,新庙建造至今,并不接受香客们捐赠,只供行脚僧尼打尖,也可接待信众短时寄住,潜心吃斋念佛,庙后有山地可以耕种,自种自吃。住持还说,黑鼠庙已是前尘往事,新建的庙宇已经有个新的称号,叫做“月明寺”,一则有月明星稀,心净如水之意,二则有时序迁移,日新月异之意。
站在月明寺二楼平台上四望,院后瓜果飘香杂花生树,满目蓊郁青山隐隐;庙前乡村公路横贯东西,一汪山塘波光粼粼。
果然好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