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在田野》| 妓院、修道院和土著人 · DA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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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在田野」

导·读
今天我们要去三个地方
我们的第一站是墨西哥银河地带的色情场所,在那里你会遇见妓女、嫖客、保安等各种人,作为一个研究者你要如何和他们接触呢?第二站是一个古罗马式的修道院,你是不是带着一种想要了解修道院里神父和男童之间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心态进入修道院的呢?在那里我安排了一位老朋友在等你们,他是欧文·戈夫曼教授。第三站是泰国北部的一个土著区,也是人类学田野调查最常去的地方,我们会在那里接触不同的人,对自己有不同的认识,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寻找野蛮人。
你的任务:
1、阅读《人类学家在田野》第一部分的第一、第二、第三章
2、思考假设你要去国内一处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说的色情场所做田野调查,你会如何进入该田野?与哪些人交谈?最想研究什么问题?
记住:一切尴尬都不可避免,要在尴尬中寻求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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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今天的研究汇报前,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段经历——从装逼的角度,我称它为「酒吧田野」
那是我在耶路撒冷的最后一个晚上,作为世界三大宗教的圣城,耶路撒冷本身就具有对外来人致命的神秘感和神圣感。我们可能会想到它三千年的历史,可能会想到伊斯兰教、基督教和犹太教都因将耶路撒冷作为圣地而在历史上发生过多起大规模的种族冲突,也可能会想到这是耶稣的埋葬地与复活地。
总之,就像那些没有深入田野的人类学家会为很多地区贴上「野蛮」「土著」等标签,我也为耶路撒冷贴上了「神圣」「庄严」「神秘」的标签。
那么打破神圣本身就带有一种禁忌的乐趣与刺激,于是最后一晚我在谷歌地图上选择了一处位于耶路撒冷老城的酒吧,就独自前往了。
这个酒吧很特别,整个酒吧位于一座教堂的二楼,在我的刻板印象里所有的耶路撒冷人都虔诚而不敢亵渎他们的神明,而教堂更是重要的神明重要的象征物,我本以为这是一座废弃的教堂因而才会变成一座酒吧,但从教堂的门口看进去,很明显里面还点着蜡烛,桌椅整齐而干净,入口处是还在使用的新门锁:这是一个正在使用只是下班了的教堂!
谁能想到,教堂下班后就变成了酒吧,神父结束了他们的工作也想喝上一杯。
禁忌与刺激!这不就是我的初衷嘛!于是我快速的走到了二楼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口是一位金发胸很大的小姐姐,是以色列人特有的深邃眼窝和极好的身材,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犹太人或者只是一位不信教的女孩,毕竟在这些天里我见到太多前卫的犹太女性,他们抨击传统和男权,捍卫女性主义。
但她面对我的时候有一丝犹豫:你是一个人?
是的。
我们这个酒吧…你知道我们这个酒吧吧?
我当时根本没意识到她在问什么,我天真的以为她可能觉得我看起来像未成年或者什么,在她的吞吞吐吐的英文中我实在是没理解她的「知道」是指什么。
于是我点点头,我知道的,并且出示了我的护照,证明我的年龄。
她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开始讲解起了一些规则,比如「100谢克尔可以得到两杯酒,喝完可以到吧台取;比如有明信片可以在xx地方取(她应该是看我带着相机);比如这里是一个hoxxx的酒吧之类的,最后祝我enjoy tonight」
那会是晚上九点半左右,酒吧里人不多。我记得角落里有一桌欧洲常见的搞party的学生和零散几个男性女性。我在靠窗户的地方坐下,用全人类通用的掩饰一个人尴尬的方式低头玩起了手机,但实际上也在悄悄地观察周围的人。
有个很帅气的小姐姐,长得类似克莉丝汀·斯图尔特,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聊天。我盯着那个小姐姐看了好一会,于是她们两朝我走了过来:啊紧张!
然后发生了一些全世界寒暄都会用到的初级对话和初级英语,比如她们问了我是否是游客、来了几天、去了哪些地方?比如我来自哪里,中国在他们的印象里是什么样的?我为什么要来以色列?我是学什么的等等等。
每换一个话题中间都会有2-3分钟的安静和我低头独自刷手机的逃避尴尬,并且一边逃避一边想:全世界的尬聊应该都是如此吧,无论国内国外。我还应该聊点什么啊救命。要不我尿遁吧?尿遁我的酒咋办,妈妈说过酒吧里的酒不能离身何况我一个人。
接下来克莉丝汀又问我:你为什么会来这家酒吧呢?have fun?
我就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也耶路撒冷的最后一天想喝点酒之类的,并且说我是在谷歌地图上找到的这个酒吧吧啦吧啦,她终于表现出了一丝吃惊:
你不是来找乐子的?
喝酒不是找乐子嘛?我好迷惑啊天。我决定先尿遁一下,于是我一口气喝完了我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然后礼貌的表示我去下洗手间。
她好心的给我指了路,整个洗手间笼罩在一片红色的灯光下。
这个洗手间也让我很迷惑,因为这个标志是两个人一起的意思:这样子的(如图)。然后我可能忽然聪明了起来吧,也或者是酒精让我意识到了从进门处开始的各种不对劲,我想起来了小姐姐的吞吞吐吐,也终于想起来进门处那个金发小姐姐说的我没听明白的词是什么了:homosexual。
这是一家同性恋酒吧,开在教堂上的同性恋酒吧。
真的是禁忌而刺激。
所以刚刚那两个小姐姐,是想泡我吗?
欲知后事如何,明天好好读书就和你们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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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有没有发现,在很多时候,很多的人类学家和田野调查都是抱着一种想象和一厢情愿的态度,而身处其中的时候又会因为「复杂的人性」而遭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无论是我在耶路撒冷的同性恋酒吧里的无所适从,还是进入到墨西哥银河地带却依然无法与羞耻感和污名化和解的帕蒂·凯莉,还有在修道院看到各种人性与表演的迈克尔·安格斯,以及想要寻找土著人,却发现当融入田野的时候,「土著人」这种外来赋予的标签就会自动消失,而自己则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的伊达·费得泽拉。当我们真实的进入到田野后才会发现「人」的多样性和「自己」的情感复杂。
人类学其实不仅是在研究「他人」,也是通过人类学家田野中的「自我」构建来共同理解「人」的行为与意义。对于这本书与这些文献而言,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话题并不重要,我们需要看到的是,当人在进行特殊环境下的人际和群体交往时,会存在哪些特殊的反应与呈现。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一些老朋友:欧文·戈夫曼还有米德。
因为前台后台、表演、自我客我正在所有的田野中不断的出现,而自我和客我也在不断的冲突和碰撞。
这三章阅读之后你有没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明明读了书,但如果仔细回想的话又感觉很模糊,所以我提出三个问题,我们来简单讨论一下。
1、他们想表达什么?
三位研究者都遭遇了或多或少的「自我怀疑」,这是主我与客我的冲突,就像整个第一部分的命名「定位」一样,通过这些文献,他们都是在告诉读者与后来的人类学者们:如何在田野中正确定位自己,如何确保自己的「人」的情感同时尽可能多的分析和观察对方,并且保持中立。
2、他们要告诉我们什么?
田野中存在着诸多的意外,人类学家就像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闯入者可能会扮演着多种角色以更好的和被研究者们交谈与生活,银河地带里凯莉扮演着朋友的角色,修道院里安格斯扮演着倾听者和对方认同感的建立者的角色,费得泽拉扮演着既融入又疏离的社区生活者的角色:如果想要避免尴尬,或者是在尴尬中有创造,需要综合的在环境中找到一个适宜自己的位置。
3、如何去阅读这类「田野工作」的论文与文献?
作为功利读书者,在读完一些内容后明确自己收获了什么其实也挺关键的,这些文献与其说是论文,倒不如说是一些故事集,当然我希望大家能有趣且轻松的阅读完这些书,另一个想法是希望大家意识到人际、群体和组织传播在世界其他角落的复杂性远非我们课本上所言的传播隔阂或者是噪音,环境、文化、风俗、污名、人的欲望这些都会在人际与群体传播中有所体现,我们应当从固有的理论中走出来,发现世界的多样,再去寻找理论的共通——比如欧文·戈夫曼不仅仅是微信与微博上的你,也是一个修道院里人们的彼此表演,是一个组织/群体里的人们掩饰自我的手段。
从人类学家为我们打开的那个不熟悉的领域去反思传播学,把传播学置身于更广阔的世界里,这才是作为应用学科的传播学的价值。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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