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五）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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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5-1 黔山城东回生堂医馆门前·黄昏·外
街巷不宽，店铺不少，可都门户紧闭，只医馆还开着。
一个朴素洁净少年踮脚挂起“回生堂”字样灯笼，颇有古气的斑驳门楣上，锈绿色楷书“回生堂”字样的旧木匾额……
钱大勇匆匆摸来，抢着跟上挑灯少年进门。
少年：哎哎，先生，我们这就关门了。
钱大勇：我找赵先生！
5-2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少年往外推钱大勇：先生出诊了，要没急事，请明天吧！
钱大勇：急事急事！（往里闯）
少年追：哎哎哎，不能进去！
钱大勇：我是龙虎镖局的，找赵先生真有急事！
少年：龙虎镖局？
赵剑挽着袖子，手上带着血迹，从后堂疾出，对少年：顺娃，关门。（对钱大勇）我正忙着，请稍等。
顺娃迟疑一下，关门。
赵剑返向后堂：顺娃奉茶。
5-3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门前（同2-21）·黄昏·外
柳枝凭门而望，见罗七爷远远独自回来，不禁满脸愁容，叹一声，迎过去。
5-4 黔山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黄昏·内
青天白日旗老大，却挂得歪歪斜斜。
一只戴硕大金戒指的胖手啪地拍桌子。
（OS）粗壮男声：反了反了！
镜头转向戴戒指的胖手的主人——胖胖的警察局长对肃立面前的张警官和另两个警官：光天化日，洗劫店铺，持枪抗法，这他妈是谋反！
客座的朱世南一脸寒霜，气鼓鼓看他们。
警察局长：折了多少弟兄？
张警官：我这队两个轻伤。
警官甲：我这队一死四重伤，其余多少都带伤。
警官乙：那就数我这队最惨了，死了四个，重伤六个……
局长：放屁！你这队算你才一共九个人！（掰胖手指）这都十个了！
警官乙：还两个新补进来的……
局长：闭嘴！（笨拙地走向朱世南）你听听，朱老财，为你的事，折了这么多弟兄！（指警官乙）都吓得不识数了！
朱世南：那是你们的事！何局长，我就想知道匪首到底抓住没有！
何局长：当然抓住了！（对三个警官）是不是？
甲乙懵懂看张警官。
张警官瞄一眼不可一世、一脸不满的朱世南，对何局长：抓住了！匪首……
朱世南抢话：那钱呢？十一家店子，光现洋就丢了四千多块！
何局长：光洋票子加一起三千一百零五块！
朱世南：那能差多少？我……
何局长突然对张警官吼：给我打！
朱世南吓了一跳，噤声。
何局长：狠狠打！吐不出一万光洋，这事不算完！
朱世南凛然。
5-5 罗家学武堂正厅（同3-18）·黄昏·内
柳枝点燃烛火，又拿烛火给罗七爷点烟。
罗七爷一脸愁容，狠狠吸烟。
柳枝：一点儿影儿都没有？
罗七爷不语。
柳枝：这几个孩子也真是的，玩起来没个边儿……
罗七爷：这个龙虎，看回来怎么收拾他！
柳枝：不能全怪他……
罗七爷：那怪谁？数他大！城里数他熟！
柳枝：我说你啊，也别瞎操心，孩子们都大了，龙虎在城里干得不错，弄不好住他那儿了……
罗七爷：敢！
柳枝：红姑还倒罢了，好歹还大点儿……
罗七爷：女儿家，越大越怕出事情！
柳枝：看你，能出啥事情啊！我倒担心巧妹，没准儿就是她不懂事，贪玩，才……早就该不让她去的！
罗七爷：那怎么行！两个女娃一起，有个照应。红姑一个女娃，怎么好跟男娃们一起出去？
柳枝：那有啥？看你想哪儿去了！孩子们从小就……
罗七爷：都大了！（翻她）你刚讲的！
柳枝：我……（别过头，局促、焦虑）我讲什么了我……
5-6 回生堂诊室·黄昏·内
灯光如豆，墙上一幅陈旧经络图，陈设简单实用。
赵剑给小盛子包扎好，红姑巧妹松口气。
赵剑对小盛子：亏得下手快，伤口无大碍，安心静养十天半月就差不多了。（对红姑）你包的？
红姑点头。
赵剑：不错！
红姑：先生意思，包的好，就能拖到这会儿才治，是不是？
赵剑一愣，看红姑：我没听太明白。
巧妹：哎呀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姐是说，你这个先生，先仅着穿号衣的治，平头儿百姓就撂后头，还给自己找话！
赵剑歉然一笑：二位姑娘误会了。（指小盛子）他的伤确实没那些警察重。说真的，警察的伤，我也治不了。你们刚在后面，想必也听见了，我都是草草弄弄，让他们去看西医。不打发他们走，咱能安心治伤吗？
红姑琢磨，巧妹茫然。
赵剑：要是我没猜错，你们也是从开枪打仗地方来的，对不对？
巧妹：对呀！我们都看见了！
红姑使劲瞟巧妹一眼，巧妹不察，赵剑看的分明。
赵剑：警察被打红眼了，土匪跑了，就拿旁人凑数，见人就抓。他带着伤，还是枪伤，要让他们看见，你想……
巧妹：凭什么见人就抓啊？
赵剑：这……
红姑：他还管你凭什么？什么警察土匪，其实就是两拨土匪！一拨穿号衣，一拨不穿号衣！
赵剑不禁注视红姑。
红姑发觉，瞪他：怎么，错了？
赵剑：没错！对！姑娘好眼力！
巧妹：啊？（看他俩）穿号衣的是土匪扮的啊？！
赵剑一愣，红姑也怔了怔。
俄顷，两人哑然失笑。
床上的小盛子也笑。
巧妹纳闷看他们：笑什么？笑什么哪你们？
5-7 罗家学武堂正厅·黄昏·内
罗七爷啪啪磕烟杆：不行，得去找找！
柳枝：快算了吧你！这眼看天黑了……
罗七爷焦躁：坐不住！
柳枝：许正往回赶呢。再走岔了，不是白受累，干着急？
罗七爷：怎么都比熬在这儿强！装上烟，带点儿干粮！
柳枝：哎呀你……（轻叹）等着！（向内室，回头）等着啊！
5-8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赵剑带红姑巧妹从后堂出，正焦躁转圈的钱大勇立刻停住：赵先生！（惊讶地看两个姑娘）
赵剑：你说你是龙虎镖局的，可认得她们？
钱大勇近前辨认，摇头。
赵剑对两个姑娘，指钱大勇：认识么？
巧妹摇头。
红姑注视钱大勇：龙虎镖局的？
钱大勇：是。我们镖头叫龙虎。
巧妹：他是……
红姑拧巧妹一把，巧妹“哎呀”一声。
红姑对钱大勇：见龙虎了？
钱大勇：就是寻不到啊！说好了，今天来客，后来听见响枪，我……（恍悟）你们该不会就是虎爷说的客吧？罗家坳的？
红姑点头：响枪的地方去了？
钱大勇：去了。去晚了。
赵剑认真观察红姑和钱大勇，偷偷冲巧妹摇头。
红姑：什么叫去晚了？
钱大勇：就是……我……我……去的时候，都……都……
红姑：我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5-9 回忆镜头·枪战街巷（同4-48）·日·外
卢永海手下和盘龙垭老六手下在街口中了王步云埋伏，纷纷中枪倒地。
老六大惊失色，看着冲过来的警察，猛推开龙虎，转身钻入背身一家刚开一线门观望情形的店铺，引起一阵惊叫。
龙虎对红姑强子：快走！
强子：往哪儿走？
龙虎指老六闯入的店铺：快！
强子：我跟你一起！
龙虎：什么时候了还犯劲！叫你走就走！（扯过吓得出不来声的小盛子）带上他！
红姑应声而动：走！
（叠画）
警察追杀土匪，只逮到两个，其余非死即逃。
强子背着小盛子敲开那家店铺的门，把红姑塞进去，对开门人：躲一躲，救命啊！
里面老者拉进红姑，接过小盛子，却把强子搡开，关上了门。
强子：哎！（冲过去拉门，门已闩死）
强子焦急看龙虎：虎哥！
龙虎正试图翻墙：怎么还没走？！
强子冲过来：不让我进！
龙虎：难怪！（跳下来）来，我托你上去！
强子：你先走！我能行！
龙虎看气急败坏返回的警察们：你先走！我好歹在城里混，认识几个人！快！（拉扯强子）
强子急攀，龙虎猛托：走！
啪！
子弹打在强子刚要竭力去够的房檐处。
强子下意识缩手。
警察喊：下来！
龙虎：走！（用力再托）
强子回头看，警察已持枪冲来，叫：开枪了啊！
龙虎急切地：快啊！
警察们枪指向龙虎。
强子猛然跳下：下来了！别开枪！
龙虎瞪他：笨蛋！
强子：天生就笨！
俩人被警察迅速包围。
店铺内，红姑拨开一线窗户，瞥见情形，惊讶。正要叫，被从里面迅速拉回，窗户啪地紧闭。
5-10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回到现实。
巧妹惊叫：什么？他们让……让……怎么不早说啊？！
红姑：早说怎样，还不是没法？
钱大勇：你真看见了？
红姑凛然看他：也没全看见。
钱大勇不解。
红姑：你我就没看见。
5-11 回忆镜头·枪战街巷（同4-48）·日·外
警察散尽，街坊纷纷开门，被劫店铺的人纷纷跑去报信，有人收拾凌乱不堪的现场，乱糟糟的。
红姑背小盛子出了藏身店铺，老六紧随，冲红姑无声拱手，疾去。
红姑愤愤瞪他背影，咬牙颠颠失血晕厥的小盛子，看一眼不放心的店铺老者，微笑摇头，谢绝老者想帮忙的意图，蹒跚走开。
（OS）红姑：那间店子没别的门，我们在里面等到完事儿。我一直都没看见你。见过，该能记住……
5-12 回生堂正堂·黄昏·内
回到现实。
红姑：我们打听着找到镖局，也没人。
钱大勇：我出去了……可应该有别人在啊！
红姑摇头：老实说，到底哪儿的？
钱大勇：真是龙虎镖局的！我叫钱大勇。不信问虎爷！
巧妹：虎哥让抓了，哪儿问去？
红姑：想问还是能问着！（对钱大勇）那你来这儿，是找我们，还是……（瞟赵剑）
钱大勇：我……嗨，我其实是找赵先生。能碰上你们，倒也……
赵剑：找我什么事？
钱大勇：这不是找不见镖头吗。说带客来也没来，我急啊。加上响了枪，不晓得什么状况。（对红姑）我真去了，就是去晚了。可还是打听出虎爷跟着打仗了，我怕他出事啊！平日，有个跌打损伤疑难迷糊的，镖局上下都找赵先生，我就来了。赵先生热心肠，脑袋灵，我想，万一有什么，也好……讨个主意……
赵剑：真高看在下了！
钱大勇作揖：赵先生，帮帮忙，让我干什么都行，想法救虎爷啊！
巧妹：还有强子哥！
钱大勇：强子哥？
红姑：跟虎哥一起被抓的，是他兄弟。
赵剑：到底怎么回事情？（看红姑）这位……
红姑：罗红姑。
赵剑：哦，罗姑娘，能简单讲讲怎么回事吗？
红姑沉思。
5-13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夜·内
只剩朱世南和何局长。
朱世南：这可有点儿敲竹杠啊！
何局长：别讲那么难听！一笔一笔都给你算了，是不是清清楚楚？
朱世南：我不跟你算那些！我就晓得，我的铺子，在你何局长眼皮底下遭劫了，你身为一方执法长官，不去抓贼讨脏……
何局长：怎么没去啊？折那么多弟兄，你还要我怎样？
朱世南：那脏物呢？
何局长：不是正审呢吗！你得容我工夫啊！
朱世南：话讲清楚，我朱某人一向待你不薄，咱这……
何局长：我晓得！记在心里呢！不光我，全局上下心里都有数。换了旁人，才不拼命迎枪子儿呢！
朱世南：那……
何局长：明讲吧，这次，土匪是有备而来，专拣你家大日子下手。朱老财树大招风啊！
朱世南骇然。
何局长：局子里人枪太少……你可晓得，黔山周围大山里有多少山头？旁的不讲，就盘龙垭猫儿山两股最大的，随便哪家，存心算计谁，发了狠，我都难对付……
朱世南：照你意思，我这亏就白吃了？
何局长：哪能！一定尽力！可兄弟就这么大力，可不敢讲，真能追回来……
朱世南：那还不是……
何局长：匪患不根绝，这事就难！讲句不当讲的——要想根绝匪患，靠地方上根本不行！（凑近低声）你不是有门好亲戚吗？何不趁这个事，干脆发大兵……
朱世南：人家什么人？黔军师长，办大事的！这点儿，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费唾沫呢！再让人家以为咱黔山地方无能，剿匪倒未必，捅大了，倒说不得追压地方……
何局长变色。
朱世南：我晓得，你折了人马心疼！你以为我不想叫亲家舅舅出手相助啊？他要是官做小点儿，倒许还……还什么呀，做小了，也不顶用！
何局长皱眉：那你……
朱世南挥手，气闷叹息：本以为，多少年老朋友了，你何局长……哎！真让人想不到啊！
何局长软下来：别叹气啊！还没到叹气的时候……
5-14 监牢·夜·内
肮脏杂乱，不少人脏兮兮聚拢着。强子缩在墙角，一脸愁容。
两狱卒拖着浑身是血认不出模样的龙虎到门口。
强子：虎哥！
身边囚犯甲一把搡开他：喊什么？要死啊？！
强子反手搡倒对方：你才要死呢！（冲过去）虎哥！
龙虎被拖过去，没进这间牢。
强子追到胳膊粗的竹木栅栏边，冲外喊：虎哥！虎哥！
狱卒啪的一鞭抽过来：找死啊！
强子：你们带他去哪儿？！
狱卒：鬼门关！（远去）
强子：鬼门关？（惊恐看龙虎留下的一路血迹，嘶喊）虎哥！
又一狱卒到牢门口，哗啦啦开门：谁是丁强？
强子：我是！
狱卒：出来！（推开牢门）
刚被他搡倒的囚犯蹩过来，猛然一脚踹他后心：该你了！
5-15 回生堂正堂·夜·内
赵剑收拾个包袱出来，对等在这里的红姑巧妹钱大勇：走！
钱大勇：真能行？
赵剑：行不行，总要先打听清楚！（对巧妹）巧妹是吧？
巧妹点头。
赵剑：留下看家，照顾病人。
巧妹：我……
红姑：叫你留下就留下！
巧妹：哦。
钱大勇：要不，这位……
红姑：红姑。
钱大勇：哦，红姑，也留下吧？女孩子家，不方便。
红姑：没什么不方便的！
赵剑：红姑一起！（对巧妹）我嘱咐你几句话……
5-16 朱家东套院·夜·外
这里是专为朱子桢和新娘准备的居住院落，比正院小些，但很精致，四下红灯笼照得通明，一派喜气。
丫鬟仆从静悄悄忙里忙外。
5-17 朱子桢喜房·夜·内
镜头从院落推入，扫过精致华贵陈设，到豪华洞房。
穿红的新娘蒙盖头静坐床头。
主观镜头：隔着红绸盖头，房里一切都红彤彤朦胧着。
新娘焦躁地扯了盖头，猛起，疾奔门口。
一年轻丫鬟正巧端铜盆入，惊得倒退：少奶奶！你这……
新娘：透透气不行啊？！
丫鬟诺诺放下铜盆：少奶奶请用水。（退出，关门）
新娘：等等！
丫鬟：少奶奶请吩咐。
新娘：他到底死哪儿去了？
丫鬟：谁？
新娘：废话！还有谁？我放着好好城里大小姐日子不过，巴巴跑来这穷乡僻壤，不是嫁人么？人呢？我嫁的该不是鬼吧！
丫鬟惊恐：少奶奶，可不敢这么讲！多不吉利啊！
新娘：贱奴才！本小姐怎么讲话，用你教？
丫鬟低眉顺眼：是。
新娘：你家少爷呢？
丫鬟：不……不晓得！
新娘：去跟管事的说，姑奶奶没耐性了！一柱香工夫，再不交代，立马抬腿走人！
丫鬟：这……
新娘：什么这这那那的！去说！
丫鬟：是！（关门离去）
新娘气哼哼走动，不意碰了铜盆，干脆一把掀翻。
5-18 东套院·夜·外
铜盆跌撞声传出，刚刚的丫鬟加速跑出院子。
5-19 警察局小黑牢·夜·内
强子被大力搡入，踉跄扑倒，牢门哗啦啦上了重锁。
强子惊恐摸索，碰倒软倒在旁的龙虎，吓了一跳。
龙虎微弱地：强子吧？
强子：虎哥？！（摸索）
龙虎：这儿黑，等会儿就看见我了。
强子：你怎么样了？
龙虎：你听见了，活着，还有点儿底气……
强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龙虎：你呀，叫你跑不跑！傻死你算了！
强子：我哪能让你一个人……
龙虎：一块儿坐牢，一块儿杀头？仗义也没这么仗义的吧？
强子：杀头？凭啥？
龙虎：你说凭啥？我现在，是劫案主谋，土匪头子。
强子：怎么会？你……
龙虎：怎么不会？他们抓不到正主儿，抓了咱……
强子：可你……我……咱们……
龙虎：坐稳！你说你，早听我的就跑脱了……这会儿……嘿！
5-20 盘龙垭匪巢大厅（同2-25）·夜·内
四下松明火把爆响着窜动火苗，蒙着一只眼的丁三刀焦躁喝酒。
老六一脸愧疚坐在他对面：龙虎八成跟卢永海没关系。要有，真要使坏，等不到今天……
丁三刀：我没想龙虎的事儿。我是想，卢永海这王八蛋，弄这么大事儿，十有八九得把屎屙在别处……
老六惊悟：你是说，他……
丁三刀阴险、狰狞地：反正，要换我，决不打自家旗号！
5-21 黔山警察局局长办公室·夜·内
何局长软沓沓靠在椅子上，叨咕：总算打发了……
张警官出现在门口：报告！
何局长：报什么告啊，说！
张警官：问完了，除了龙虎丁强，其余都招了。
何局长：哪家？
张警官：盘龙垭。
何局长猛拍桌子：我就晓得！狗日的李莽，真他妈活的不耐烦了！
5-22 盘龙垭匪巢大厅·夜·内
老六拍案而起：那得赶快告诉大当家的啊！
丁三刀：坐下！
老六：三哥！
丁三刀：大当家……（压低声音）报了又怎样？还不是给他添堵？本来就剩半条命了，再一口气上不来……
老六颓坐：那你说，怎么办？
丁三刀：你看家，我带人下山探探！
老六：我看家？
丁三刀：放心。你不是说卢永海差不多完蛋了吗？就算还有口气儿，猫儿山一半时也腾不出手弄咱。官家要是开动，我还不早就回来了！
老六：那你多加小心！
丁三刀：没事儿！黔山我熟。哎，别打扰大当家的修养啊！当年，那个赵先生给开的吊命药没配齐，落下大病，一动气，可……
老六：放心！
5-23 黔山警察局附近街巷·夜·外
一乘金贵小轿疾行，背后街角稍远处，警察局大门青天白日徽章被大灯笼照得挺亮。
赵剑红姑钱大勇迎面来。
赵剑：前面就是警察局。我常给他们的人看病……
5-24 轿中·夜·内
朱世南听见赵剑声音，手里文明棍杵底板。
5-25 警察局附近街巷·夜·外
赵剑等驻足，看轿子停下、落地。
赵剑低声对红姑钱大勇：像朱老财的轿子。（看警察局方向）八成也是为白天的事。
朱世南出轿子，看清赵剑，拱手：赵先生。
赵剑恭敬施礼：朱老先生身体可大安了？
朱世南：安什么呀，（指心口）堵得慌！
忽然，他定住，怔怔看红姑。
红姑瞪他，俊俏中平添一股英气，衍射出惊心动魄的美。
赵剑注意到朱世南目光：不知朱老先生……
朱世南走近红姑：这位姑娘，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红姑镇定地：没有。做梦都没梦见过你这模样的。
朱世南尴尬怔住。赵剑不禁看红姑一眼。
钱大勇有些局促，想提醒红姑什么，又不敢出声。
赵剑：这位是罗红姑罗姑娘，朱老先生想必认错了。
朱世南尴尬地：也许……也许……（对赵剑）昏乱不堪！昏乱不堪啊！
赵剑：是为白天的事吧？（不动声色观察俟机瞟红姑的朱世南）
朱世南：你也晓得了？
赵剑：这么大事，哪能一点儿不听说啊！正好碰上了，晚生斗胆，想耽误老先生片刻，不知……
朱世南：做啥？
赵剑：我能做啥，无非又犯了爱管闲事的毛病呗。
朱世南：小赵先生游侠仗义，素有佳誉，不过，这个事，我劝你，还是躲远些。
赵剑：听起来很严重啊……（凑近，挡住朱世南偷看红姑的视线，低声）那晚辈就更得……能否借一步说话？
5-26 警察局小黑牢（同5-19）·夜·内
龙虎叹息：你要是跑脱了，我还有的救！就算没的救，大不了也就是个死吗。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你……哎！
强子试探地：那些……跟你一起的……土匪……是不是……盘龙垭的？
龙虎叹息。
强子：真是啊？！
龙虎：喊什么！
强子压低声音，急切、怨责地：虎哥啊虎哥，你好糊涂！你不晓得吗，师父最忌讳土匪！盘龙垭，跟红姑……
龙虎：怎么不晓得！
强子：那你还……
龙虎：你以为，我真跟他们混在一起啊？
强子：那你……
龙虎：嗨！现在讲还有什么用！
5-27 黔山城门·夜·外
鲁师长驱马出城，一队黔军紧随，王步云牵马缀镫。
鲁师长：既然伸手了，看在亲家份儿上，就该管妥帖！可上峰急召，又不能不回。
王步云：师座尽管放心，这边的事交给卑职就是！一定妥帖！
鲁师长：你办，我放心。一会儿四个人跟我就行了，其余你留下。
王步云：不用。师座的安全……
鲁师长：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前面二百里，可能到不了二百里，就碰上接我的队伍了。
王步云：那我送您到碰上他们……
鲁师长：不用！黔山这路，走了也不是一遭二遭了。你只管办好这边，咱回去马上议尖兵营的事。
王步云立正敬礼：谢师座栽培！步云一定……
鲁师长：漂亮话少说两句吧。你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嘴太甜！
王步云：卑职……卑职……
鲁师长俯身，语重心长地：记住，军人，要会说话，可嘴不能太甜。这里面的门道，慢慢品去……
王步云：是！
鲁师长：走了！（举鞭欲拍马，又停住）哦对了，我那个亲家，别看公侯之后，可不怎么大方。不能事事由他。（打马远去）
王步云琢磨一下，立正，高声：明白！
5-28 警察局附近街巷·夜·外
赵剑保持恭送姿态，待朱世南轿子走远。
红姑不满地看他。
5-29 轿中·夜·内
朱世南轻轻掀开轿帘瞥红姑，低声叨咕：罗红姑……红、姑……（怅然摇头）（OS）秀而不俗，丽而不恬，娇而不弱，媚而不羁，天人也！
5-30 警察局附近街巷·夜·外
红姑嘲弄地对赵剑：人家都走远了，还闻屁哪！
钱大勇低声提醒：怎么讲话呢？
红姑：不是吗？看他那奴才相！
钱大勇更低声、急切地：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吗？
红姑：就这……（指赵剑）
赵剑回身微笑：这老财啊，要的就是些虚头八脑的。当哄傻子吧。
红姑：哄出什么来了？
赵剑：有啊——他不晓得被抓的到底是谁。可晓得是“匪首”。
红姑钱大勇齐声：匪首？
赵剑：这帮家伙，应付不过，拿龙虎和……（看红姑）强子是吧？
红姑点头。
赵剑：拿他俩当匪首了。
红姑：他们不是！
赵剑：我当然知道。（瞥警察局）他们也知道……
红姑：可他们硬就要这样讲，是不是？
赵剑点头：这世道，没法讲理！
红姑：定成匪首会怎样？
钱大勇：还会怎样？杀头呗！
红姑：什么？！
赵剑：未必！
钱大勇：怎么会？别说匪首，就是一般土匪，做实了，也……
赵剑：不是说匪首不会被杀头。
红姑：那你啥意思？
赵剑：他们颠倒黑白，咱就给翻过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只要洗脱匪首罪名，自然……
红姑：怎么洗？
赵剑：想办法啊！走！（作势返回）
钱大勇：不去警察局了？
赵剑：都问成匪首了，这样子去，肯定没用。人都见不到。回去再想办法！
红姑：可他们……杀头啊！
赵剑：放心，就算警察想杀头，朱老财一半时也不会让杀。他还惦记他那点儿损失呢！
钱大勇：损失？
赵剑：他想着落回被抢的钱财。不到最后，不会让警察杀人。
红姑：警察听那个什么老财的？
钱大勇：这你就不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黔山城，朱老财说话可顶用了！
红姑大撇嘴。
赵剑看她：看的出，你不待见老财……
红姑：长辈说，老财是吸穷人血的鬼！
赵剑：说的对！土匪，老财，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互相……（看定红姑）你是个聪明姑娘，自己能想明白……
红姑顿顿：那个慢慢再想！先顾眼前吧！
赵剑微笑，走在前头。红姑紧跟，钱大勇迟疑一下，也跟上。
红姑忽然想起什么，凑近赵剑：你明明晓得他们不是好东西，还那么点头哈腰的？恶心不恶心啊？
赵剑：恶心！当然恶心！
红姑有些意外地看他。
赵剑：在我家乡，有句老话——吞苍蝇打老虎。
红姑：啥？
赵剑瞥一眼跟在后面的钱大勇，低声对红姑：苍蝇老虎都是坏家伙。可老虎更祸害！为了打老虎，有些事，不愿意干，干着恶心难受，一时也得先忍下来……
5-31 警察局小黑牢·夜·内
强子：不行！你不能认！
龙虎：我认了，就能帮你脱罪。
强子：我本来没罪啊！
龙虎：跟谁说去？！这是讲理的地方吗？
强子：可……你……他们会杀了你！
龙虎：我晓得！
强子：虎哥！
龙虎：放心，我还没活够呢！不能随随便便当替死鬼！你先出去，你身子弱，江湖浅，没我经折腾！等你出去了，我再跟这帮兔崽子翻腾！就是活不成，也不能让他们痛快！
强子：虎哥！你不能！
龙虎：闭嘴！
强子：想想师父师娘！还有……还有……
龙虎：你以为我没想啊！就是想着，才……
强子：不管怎么，咱俩生死都在一起！
龙虎：笨蛋！你死了，红姑怎么办？
强子：我……
龙虎：红姑不能没有你！
强子：红姑也不能没有你啊，虎哥！
5-32 回生堂正堂·夜·内
油灯下，赵剑跟红姑钱大勇巧妹讲着什么，红姑钱大勇不时插话。
（OS）龙虎：抽你了啊！
（OS）强子：我跟红姑是……可我晓得，虎哥你，心里面，对红姑……她……我……
（叠画）
红姑跟赵剑述说什么，巧妹歪在她肩头睡着。钱大勇有些惊讶地看红姑，赵剑听得频频点头。
红姑特写：微光下的脸庞毫无倦意，充满成熟干练。
（OS）龙虎：你榆木脑袋啊！红姑心里就装着你，我怎么想，都白搭？！
（OS）强子：那你也不能……
5-33 警察局小黑牢·夜·内
强子：反正，我不能撇下你！
龙虎努力轻轻踹强子：你混蛋你！
强子：你要有个好歹，我，红姑，我们一辈子，这心里头……
龙虎：你要有个好歹，我这辈子心里就好受是吧？！红姑就好受了是吧？你小子，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啊？！
强子：有！满心里都是！
龙虎：那还是的！听我的。天大的事儿我顶！你出去，好好跟红姑过一辈子！
强子：虎哥！
龙虎：别废话！我是大哥！你们都得听我的！
5-34 朱家东套院·夜·外
桂娘拉扯朱子桢进入，低声：少爷，我求你了，哪有新婚不入洞房的！
朱子桢酩酊大醉：谁新婚？我根本就不……
桂娘捂他嘴：小点儿声！（招呼丫鬟）备热水！
朱子桢：不喝水！我要酒！酒！
5-35 朱子桢喜房·夜·内
歪倒在床头打盹的新娘听见动静，猛起，匆忙找到滑落的盖头胡乱蒙上。
（OS）朱子桢（醉醺醺地）：堂都没拜，能算成亲？
新娘一把扯下盖头，满脸怒气。
（OS）桂娘：怎么没拜啊？明明拜了的！
（OS）朱子桢：我……怎么不记得？我明明……（被捂了嘴）
新娘起身凑到窗根静听。
5-36 朱家东套院·夜·外
桂娘和5-18中的“丫鬟”合力搀扶朱子桢。
丫鬟：怎么喝成这样？
桂娘低声呵斥：打嘴！什么时候轮着你说三道四了？
丫鬟闭嘴。
朱子桢：堂都没拜，就往……往洞房里送……往后，别跟人家吹什么礼仪之家，名门望族了……哈哈……
桂娘：喝糊涂了你！自己拜了堂都不记得！
朱子桢：怎么不记得，我……
桂娘对丫鬟：玉青，快，给少爷拿……（对被称作“玉青”的丫鬟做“酒”的口形）
玉青纳闷皱眉：啥？
桂娘俯近她，低声：拿酒！越烈越好！
玉青：还……
桂娘使劲瞪她：啰嗦！去！（猛使眼色）
玉青：哦！（离去）
朱子桢失了玉青扶助，猛一歪。
桂娘忙搂住：看这喝的！来来来，先到偏房醒醒酒，别把新娘子吓着！（冲快要出院子的玉青背影）玉青，快啊！
玉青加快脚步。
5-37 龙虎镖局门前·夜·外
罗七爷赶到，敲镖局大门。
王步云带一小队黔军从另一侧路口经过，没注意这边。
罗七爷发现军队，警觉观望，王步云已走出他视线。
他迟疑一下，又拿烟杆敲门：龙虎！龙虎！
对面茶坊开门，老板（同2-35）露头：是罗七爷吧？
罗七爷回头认出：扰了你好梦了！
老板：都不在。
罗七爷：啊？
5-38 回生堂正堂·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钱大勇已消失，巧妹在一边椅子上歪着沉睡，盖着赵剑的长衫。红姑研墨，赵剑急切书写着什么。红姑端详：这能行？
赵剑：行不行，总要试试。
红姑：别再闹大了，把那些警什么察逼急了！
赵剑：是警察，不是警什么察。（看红姑）识字？
红姑：识几个。不算睁眼瞎。
赵剑：难得，多大了？
红姑：虚岁十八。
赵剑沉吟地：哦……
红姑：哦什么！还没答我！
赵剑：什么？啊，怕闹大是吧？这事本来就不小。现在，警察跟朱老财在争利。这种勾当，再怎么也是暗地里的。咱要让黔山百姓都晓得，有两个好人被冤枉了……
红姑：不是说，朱老财在黔山怎么怎么吗？黔山人都晓得了，又能怎样？
赵剑：起码，能让他们稍微顿一下子。
红姑：然后呢？
赵剑：趁工夫，想别的法啊！实在不行，就捅到贵阳，那儿有一种叫报纸的东西，把事情写在上面，能传到成千上万人的手里。
红姑：成千上万人也不认识虎哥强子哥啊！
赵剑：可认识道理啊！别人不说，贵阳，我就知道有位讲道理的大人物，叫吴其仁。
红姑：吴其仁？
赵剑：听过？
红姑：像听我爹说过……（回忆）你认识？
赵剑：算认识吧。我当初来黔山，还是蒙他指点呢。
红姑：他，吴先生，能有那么大本事，让放了虎哥强子哥吗？
赵剑：他无官无职，自然不能直接就让谁干什么。可他……一两句说不清。眼下，也还没到那步呢。（埋头又写）
红姑琢磨一下，没说什么，继续研墨。
5-39 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朱世南大惊而起：替子桢拜堂？！
桂娘跪下：老爷恕罪！我……我是实在没别的法了！
朱世南颓坐：嗨呀！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桂娘：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我都认！我妇人之见，就晓得场面不能丢，老朱家名声不能……
朱世南敲桌子：名声？万一漏出去，还不如逃婚好听呢！
桂娘：老爷教训的是！我没想那么多，我……你放心，李林青答应不泄漏……
朱世南：我不担心他！他要是肖小之徒，我也不能由着子桢跟他交往。再说，传出去，对他也没好处。我是怕子桢！
桂娘：少爷醉麻了，不会……
朱世南：糊涂！他能醉一辈子？！明早醒了呢？
桂娘决绝地：老爷放心，豁出老命，我也把少爷那头死死压住！
朱世南和缓下来：别动不动就豁出老命！你这条老命，得给我留着，我还大大有用呢！
桂娘：是！
朱世南：起来，（四顾，低声）帮我办另一件事……
5-40 回生堂正堂·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赵剑写罢，认真校验。红姑俯近看。
赵剑：让大家看见这个，该能顶点儿用。
红姑：好多字不认识，等救出他们，你教我好不好？
赵剑打量她：我发现你很不平常！
红姑：我？（打量自己）有吗？山野女子……
赵剑：没人告诉你，你长得很漂亮么？
红姑羞涩低头，叨咕：还先生呢，讲的什么野话！
赵剑笑：我是想提醒你，女孩子，美貌天成，自然大好！可也难免招惹暗心歹意。
红姑：晓得。爹也说过这意思，没你说的这么文气。
赵剑：你真是罗七爷的女儿？
红姑迟疑一下：侄女。过继的……
赵剑打量她一下：哦……
红姑指“布告”：这谁能认得？
赵剑愣一下。
红姑：你这个先生，自己识字，以为人人都识字的？
赵剑醒悟：对呀！嗨！看我……
红姑：教给我。
赵剑：什么？
红姑指布告：念给我听，我背下来！贴好了，我站在一旁喊，让所有人都听见！
赵剑不觉又惊，定定看她：背下来？你能……
红姑：能！
赵剑想了一下：好！我说，你听，记！
红姑坚定点头。
（叠画）
赵剑给油灯添油，手里拿着布告对照。
红姑：兹此泣血，求天道人心！
赵剑满意点头：好！一字不差！
红姑撇嘴：还好哪！这文绉绉的，不识字的能明白？
赵剑有些懊悔地拍额头：可不是！（看红姑）又多亏你提醒。
红姑替熟睡的巧妹拉拉盖身子的长衫：讲给我明白。我能明白，人家就也能明白。
赵剑卷了布告：其实，事情你比我更清楚，你要是真肯当众宣讲，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就行。
红姑：不行。
赵剑一愣。
红姑指布告：你辛苦了大半夜，不能白忙。
赵剑苦笑。
红姑：这是一。
赵剑：一？还有二？
红姑：还有三呢！
赵剑：噢？说说看！
红姑：先说二——（指布告）你有学问，这里面，必讲了什么我这样的讲不出、讲不透的……
赵剑一凛，点头：三呢？
红姑：三就是……这东西贴出去，先背这些文绉绉的，再大粗话讲出来，不是有学问的没学问的都懂？人家会想，这后面，有有学问的管着呢。他们怕有钱的，有学问的也说不得怕几分呢……
赵剑看她，眼里放光。
红姑瞪他：错了？
赵剑：没有！不仅没错，实在是讲的太好了！讲的我想不到！
红姑避开他目光：想不到就想不到吧，瞪瞪看人家，好怕人！
赵剑梦醒：对不住！对不住！
红姑：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快讲了！
赵剑：对对！来！我讲给你……（展开布告，又看红姑）哎不过，有一条——你这两位师兄，必得真的跟土匪一丝儿瓜葛没有。不然，（指“布告”）可就打了嘴了。不管用不说，弄不好更麻烦！
红姑：他们肯定不是土匪！
赵剑：不用是，只要丁点儿占了土匪的边儿……
红姑：不会！要有，我爹早赶他们出门了！
赵剑琢磨一下：那就好……听好——
5-41 警察局门前·晨·外
何局长乘滑杆来，几个警察列队持枪随行。
罗七爷席地而坐靠在警察局门楣边，恰好躲过值门警察视线。
他听见动静，睁眼。
何局长随行警察发现他，冲过来：哪来的老叫化子！滚开！
罗七爷起身：老叫化子想找局长大人说几句话！
警察抡起棍子打：找死啊！
罗七爷轻轻侧身，看似不经意地闪过，对滑杆上的何局长：这位就是局长大人吧？
警察：滚！（又抡棍子打过来）
罗七爷轻轻一横烟杆抵住，轻巧翻转压住警察的棍子，对何局长：是局长大人么？
警察使劲想翻动被压的棍子，双手都用上却不能动半分：嘿你个老家伙！我他妈……（丢了棍子，抄起夹着的枪）
何局长：住手！（盯罗七爷手里烟杆）铁烟杆罗七？
罗七爷拱手：不敢！
何局长：好久不见，还以为你死了呢！
罗七爷：托大人的福，还有口气儿！
何局长吩咐：落下落下！
滑杆嘎吱吱落地，何局长下来：大清早闹衙门，知道什么罪过吗？
罗七爷：百姓有冤，找官家，不能算闹吧？
何局长：有冤？说说看！
罗七爷：我两个老实徒弟在你号子里关着哪。
何局长：胡扯！
罗七爷：局长大人不妨查问一下，许是手下官爷们一时打眼，抓错了人呢。他俩一个叫龙虎，在城里替主家管着镖局子。一个叫丁强，是老实本分的……
何局长：龙虎丁强是吧？
罗七爷：正是！看来，局长大人……
何局长奔警察局内：不是什么老实本分人，是匪首！
罗七爷跟入，被值门警察持枪拦住。
罗七爷：肯定弄错了！他们……
何局长回身：错不了。龙虎已经招了！
罗七爷瞪大眼睛：啥？！
何局长：他亲口招认，跟盘龙垭瓜葛很深！要不是他招了，本座还不至于这么早来审案呢！
罗七爷：这……这怎么会？！他……
何局长：本主儿都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七爷：我……
何局长：乡里乡亲的，我不跟你计较。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黔山城，你铁烟杆罗七，大小算一号，别自己往枪口上撞！（扬长而去，吩咐手下）哄走！不走就抓，问成通匪！
众警察：是！（持枪凶狠逼近罗七爷）
罗七爷踉跄后退，几番欲言又止，满脸惊愕、恼恨。
就近巷口，赵剑红姑赶到。
红姑：爹！（冲过去）
赵剑想拦没拦住，手里“布告”纸卷捏皱。
罗七爷失神叨咕着：盘龙垭……龙虎……盘、龙、垭……（忽然对天大吼）天哪！（气短、摇晃）
红姑喊着“爹”疾近，扶住。
赵剑紧跟，途中迅速折了“布告”塞进长衫袖口：罗七爷！
5-42 朱家正堂·晨·内
李林青向朱世南深深施礼：清晨打扰，不胜惶恐！
朱世南急忙搀扶：哪里哪里！昨天的事，多亏……
李林青：昨天？昨天什么事？
朱世南：怎么，昨天，不是……
李林青：老伯一定劳碌过度了，昨天跟晚生哪有什么事啊！
朱世南醒悟：哦……对对！看我！真是老了！一阵阵犯糊涂！
李林青：老伯一点儿都不老！（扶朱世南坐下）要我说，还将有一番轰轰烈烈呢！
朱世南：轰轰烈烈？不敢想！
李林青：侯门之后，难道，就甘愿抱守家财，只做平常寓公？
朱世南：不然如何，如今乱世……哦不……
李林青：真人不言虚！乱世就是乱世！晚辈为国府效力，深有感触！（俯近，意味深长地）乱世出英雄啊老伯！堂堂大明国姓公之后，此时正当作为，以光宗耀祖啊！
朱世南来了精神：哦？贤侄……我叫你贤侄了啊！
李林青：晚辈不胜荣幸！
朱世南：但不知……
丫鬟玉青出现在门口，屈膝行礼：老爷……
朱世南李林青同时看去。
朱世南不满地：没规矩，没看有贵客吗！
玉青：奴婢罪过！（要退下）
朱世南：来都来了，搅都搅了，就说吧，什么事？
玉青：哦，也没什么大要紧——桂娘说，按府上旧礼，新妇要给公婆奉早餐，来请老爷示下。
李林青不觉紧张。
朱世南没在意他，对玉青：桂娘呢？怎么让你操持？
玉青：出去了。
朱世南：出去？
玉青：说给老爷办要紧事……
朱世南恍然：对对！啊……你告诉少奶奶，说我的话，免了！
玉青屈膝：是！
李林青松口气。
看玉青退下，朱世南对李林青：贤侄，接着讲……
5-43 回生堂正堂·日·内
巧妹红姑跪在罗七爷面前，罗七爷脸色很难看。
赵剑在旁紧张看他们。
罗七爷：助人救人，是当为的。爹不怪！都起来！
巧妹起来，见红姑还跪着，又跪下。
罗七爷皱眉：做啥？
红姑瞟巧妹：是啊，做啥呢？
巧妹不解看她：你怎么不起？
红姑：我不起你就也不起啊？起来去！
巧妹：哦……（惴惴起身，被红姑搡着靠近罗七爷）
罗七爷看红姑：她起你不起？有啥话讲？（拉过巧妹）
红姑昂首，目光决绝：不管当不当为，要不是女儿，就没这事情！
罗七爷：我说了……
红姑：上天入地，女儿也要救两个哥哥出来。不管我干什么，你，师娘，（瞥一眼赵剑）你们都别拦着！
罗七爷：你要干啥呀？
红姑：只要能救他俩出来，不管啥，女儿都做！
罗七爷：你……（看赵剑）
赵剑低头思索，神情紧张。
罗七爷对红姑：起来再说！
红姑：你答应由我！当着赵先生的面！不然，女儿跪死不起！
罗七爷霍然起身，严厉地：我叫你起来！爹的话敢不听了？！
红姑：答应，就听话。
罗七爷抄起烟杆：我……
巧妹扑护红姑，赵剑疾近阻拦：七爷息怒！（对红姑）红姑娘，七爷身体不好，听他的话，好不好？
红姑推开巧妹：爹要打就打！反正，女儿的命，也是爹拣回来的！
罗七爷一愣。
红姑：爹娘疼女儿，师兄们照应我，护着我，现在出事了，不拼了性命救，还算人吗？！
罗七爷任由赵剑扶着坐下：好好好！爹知道你心地儿好，重情谊！可你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办法啊？
红姑：女儿一个人，自然是难。（看赵剑）赵先生，肯帮我么？
赵剑：能帮上，自然没说的！可你……
红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堂堂正正的先生，讲话要算啊！
赵剑欲言又止，郑重点头。
巧妹：姐，你要……
红姑不理，看罗七爷：爹……
罗七爷沉吟，闭目叹息：好！爹答应！起来说！
5-44 朱家正堂·日·内
朱世南：武装？
李林青：群雄四起，礼崩乐坏，便为自保，也该在这上花些心思。公侯之后，更当奋先祖余烈，救世安邦……
朱世南：话是不错，可……这事太大了！我……我真没想过啊！
李林青：百丈高台，起于垒土。事情再大，也是从微末而始。历朝历代如此，而今国民革命亦然！老伯久居清幽，或许空负了一腔雄才大略也未可知！试想，若值此纷争乱世，借力而起，开辟一番事业，即便不能光宗耀祖，名垂青史，少说也能给子桢老弟铺设一条辉煌大途，促其振作发奋……
李林青侃侃而谈，朱世南时而疑惑，时而豁然。
旁白：李林青施展心机辩术，给黔山首富朱世南编织了一幅名利双收、光耀先祖、福泽后世的美好幻象……
5-45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日·内
何局长抄过张警官递上的毛笔，蘸了朱砂，在面前桌上摊着的布告上划个大红勾：定了！明正典刑！杀一儆百！
张警官：不怕朱老财……
何局长：怕个鸟！一毛不拔，反过来还敲老子！就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OS）王步云：跟谁死无对证啊？
何局长张警官看过去。
王步云推门昂然而入。
何局长：王连长？你怎么……
王步云立正敬礼：何局长好！
何局长局促：哎呀，不必不必！
王步云礼毕：卑职奉师座命令，特来拜望。
何局长：鲁师长呢？我还说去拜望呢！
王步云：紧急公务，师座昨夜已赶赴贵阳。授权卑职协审匪乱……
何局长：哦，哦……好！坐！（偷偷问张警官）啥意思？
张警官悄声：就是让他来管这事！（指杀人公告）
何局长瞟款款落座的王步云：他？（低声对张警官）他算个鸟！
张警官低声：人家刚刚讲的清楚，是鲁师长让的。叫啥授权，大概是讲，这事上，得拿他当鲁师长看！
何局长：屁！
王步云：什么？
何局长：没……没啥……（冲门口喊）上茶啊！都是死人哪！
王步云掠出一丝阴沉笑意。
5-46 回生堂正堂·日·内
巧妹给罗七爷装烟杆。
红姑夺过：身子不好还抽！
罗七爷想发作，竟没敢，闷闷作罢。
巧妹惊讶看红姑。
红姑看看罗七爷，轻叹，烟杆送进他手里：少抽！
她装烟丝，像柳枝那样很用力地按实（参见1-27）：巧妹，等下你陪爹回去。
巧妹：啊？
罗七爷拿开烟杆：出这么大事，我怎么能回去？
红姑扶正烟杆：拿好！（擦着火柴点）
罗七爷还想说什么，见红姑擎着燃烧的火柴看他，迟疑一下，接火抽烟。
赵剑：你打算怎么干？
红姑：正想呢！
罗七爷：合算没法子啊！
红姑：都讲了正想呢！
罗七爷：那我更不能回去了！
红姑：不行！
罗七爷：啥时候成你教训我了？！
红姑扇开罗七爷喷出的烟，执拗而亲昵：从现在起！
罗七爷：这女子，反了教了！
红姑：你留下干啥？
罗七爷：我……
红姑：是去拿烟杆子对枪杆子，还是弯腰求人？
赵剑赞赏地看红姑一眼。
罗七爷：那我……我……
红姑：非留下，就留在这儿。
罗七爷：这儿？放着镖局子……
红姑：刚刚答应听我的，想反悔啊！老英雄！
罗七爷：嘿！这女娃，惯的没样子了！
红姑：听不听？你答应了的！赵先生作证！
罗七爷：听听听！
红姑：那好！（对赵剑）赵先生，帮个忙！
赵剑：请讲。
红姑：我爹虽不懂医术，可平常跌打损伤还能对付。让他老人家帮你看几天医馆，外伤能看一少半，你再留下几个惯常的内药方，只要温和，说清对症，内病也能稍稍对付……
罗七爷：那怎么行！
赵剑：未必不行。（对红姑）然后——
红姑：然后，就得劳烦你了，去贵阳，找你说的那个吴先生……
罗七爷：吴先生我也认识，我去！
红姑：你去要比赵先生去顶用，我绕这么大弯子干啥？
罗七爷赵剑巧妹都怔住。
赵剑倏而领悟，异样地看红姑一眼：可当下，龙虎承认通匪……
红姑：就算是真的，他也没抢劫，更没伤警察！总得容人讲话，讲清楚吧！就是杀头，也得明明白白，知道给谁当替死鬼吧！
5-47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日·内
王步云擎起何局长画了红勾的布告：龙虎，丁强……（瞟何局长）没弄错吧？
何局长：自己招的！
王步云：不是屈打成招？
何局长：哪儿会，我们……
王步云：我要见见！（指布告上龙虎的名字）他！
何局长：王连长这是不相信本座啊！
王步云看何局长，挤出干干的笑容：实不相瞒，有点儿。
何局长负气走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步云：是吗？
何局长背对他冷哼。
王步云瞟一眼张警官，对何局长背影：让我见龙虎。
何局长不回头：恕难从命！
王步云冲张警官苦笑一下：那就休怪卑职无礼了！
何局长猛转身，凶狠地：你想怎样？
王步云微笑，轻轻撕破布告。
张警官：王连长！
何局长：住手！
王步云缓缓撕开布告，又要撕第二道。
何局长怒不可遏：来人！给我……（忽然僵住）
王步云手里纸片飘落，剩下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何局长。
他缓缓掰开枪机：喊！多叫几个来！
何局长：你……你你你……这可是警察局，不是……
王步云：不喊？我替你喊！（忽然冲外高喝）来人！
立时，四五个黔军押着等数警察持枪逼入。
何局长张警官全傻了。何局长眼珠缓缓转向王步云。
第五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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