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杨海云《江山红颜》（上）
文/杨海云
【作者简介】杨海云，曾用名杨韦华，笔名临风把酒、枫林子、天然。自幼酷爱文学，尤长真情散文，被同道中人戏称为“艳情派散文”，自成一体。有小说、故事、散文、报告文学、论文、通讯等作品在《广元日报》《广元电视报》《广元文学》等报刊发表。著有散文集《心似莲花开》。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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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七年春，天气日暖，百花盛开。四川苍溪县境内，在一条官道上，两名大汉拥着一顶八抬大轿行色匆匆。八个脚穿草鞋的轿夫和四名挑着八只大箱的挑夫早已大汗淋漓，却仍被轿后的大汉催促赶路。行至白驿站，饥累交加的轿夫一见驿馆便挪不动脚步了。停下轿后，其中一名叫孙二牛的轿夫边擦汗边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哥佬官，实在走不动了，容小的们歇歇脚再走嘛。”
“不行！我们还要赶路，耽误大事，老子赏给你们几皮鞭！”那位声如宏钟的黑皮肤大汉就是耿龙，面露凶色。
孙二牛等便不再言。这时，从轿中传出一个不怒自威的女人声音来：“耿龙、尚虎，不得对轿夫无礼！他们凭力气吃饭，也不容易，就在这驿馆歇歇再走吧。”
耿龙与尚虎拱手退后。轿子停在驿馆边的大松树下，吴师娘从轿里缓缓走出，一身道姑打扮，约五十有五年纪，面如满月，雍容华贵，气度非凡。耿龙紧贴吴师娘身旁，尚虎则躬身施礼：“师娘，小人这就去安排食宿。”见吴师娘微微点头，尚虎便大步流星去寻驿馆主人。
吴师娘走到院坝边，放眼四望。只见此处一江一河纵贯全境，江河两岸千峰叠翠，万岭葱郁，林木茂盛。早春时节，更是云蒸霞蔚，山花点点。真是青山隐隐，绿水悠悠，满目皆流绿淌翠，恰如神仙居住之地。吴师娘大悦，心中悄悄已有留意！
驿馆馆主严书庞早已排下午餐，在尚虎的引领下前来有请吴师娘。饭毕，吴师娘屏退左右，将严书庞唤至身前，微微起身施礼道：“严大人，真人面前不假言，我本苏州吴陈氏，后因战乱与夫君流落到川湘，客居他乡十余载。今圣上又与诸藩王开战，边关战事不绝，泱泱大国竟无我辈一席安身之地！夫君吴天云原籍辽西，后经商川湘，因性耿聪慧，多年惨淡经营，今小有家产。夫观世事，为我等生计，言如要避战祸，须以道姑之身到川北偏安之地访一风水宝地，以作后半生与世不争之所。奔波数日，今观此地青山绿水，物华天宝，想必亦民风纯朴，是宜居安身的风水宝地，我已有意长留此地，严大人请为我介绍一、二，不胜感激！”
严书庞赶忙躬身回礼：“夫人言重！小人不才，初见夫人虽道姑打扮，然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便知夫人非等闲之辈。今夫人并不见外，下问小人，我便知无不言。不妥处还望海涵！”
原来，此地名苍溪县，北接秦陇，东连荆楚，自古是东西南北交通锁钥。西晋武帝太康(公元280—289年)中，从阆中县地分置，建县之时，以水名为县名，称苍溪。南北朝刘宋时，在县境青山观乔置汉昌县。元嘉八年(公元431年)，苍溪县并入汉昌，县治也由城关镇农坛村移至青山观。隋开皇四年，汉昌县治从青山观移归城关镇农坛村。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废汉昌县名，复苍溪县名。
严书庞又道：“夫人慧眼识珠，苍溪位于四川盆地北缘，大巴山南麓，嘉陵江之滨。历史悠远，文化蕴藉，民风淳朴，历史上即享有‘川北淳邑’‘小邹鲁’的美称。大诗人杜甫、陆游数过苍溪，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著名诗篇。比如杜甫的《放船》：‘送客苍溪县，山寒雨不开。直愁骑马滑，故作放船回。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江流大自在，稳坐兴悠哉。’”
见严书庞兴之所至，早已摇头晃脑，一幅书呆子气，吴师娘不由抿嘴一笑。这严馆主见吴师娘笑了，似乎得到了奖励，更是口若悬河起来。
苍溪不仅山美水秀，而且地灵人杰，名胜星列。汉代谯玄庭对第一，南宋王樾状元及第，王绩“九子八进士”佳话传世；三国张飞、张郃大战瓦口寨，南宋抗元要塞大获城及崇霞宝塔、寻乐书岩古韵悠悠。这里文化厚重，乡风淳朴，张天师羽化云台山，信众寻根西武当，道教文化更是源远流长。
吴三娘听得入神，留意更坚。她情不自禁对严书庞竖起了大拇指：“严馆主真是通古晓今，学识渊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请严馆主再细作安排，今晚我等就宿此处，一来再详解本地风土人情，二来烦严馆主请一知名风水师，帮助选一良地。这儿有些许银两为谢，还望严馆主笑纳！”
严书庞见吴师娘如此大方，也不推辞，收下银子，正欲退下，吴师娘却又道：“如今世事艰难，战乱不断，非太平之道，为避非祸，还请严馆主就以我道姑身份示人。”严书庞岂有不遵之理？自是欢欢喜喜前去一一安排。
吴师娘命耿龙、尚虎发放银两打发去众轿夫，再暗地吩咐两人，从此不得大势声张，须低调行事。耿龙、尚虎喏喏听命，自此小心行事。
天晚进餐，早早歇息，吴师娘等一夜无话。
天明晨起，刚刚洗漱完毕。严书庞已带风水师前来拜见吴师娘。吴师娘细细打量风水师，见他手持罗盘，身着道装，虽非仙风道骨，倒也神态安详，似乎胸藏城府。不等吴师娘发话，风水师抢先道：“小道史儒林，本地人氏，早年信道，略懂风水。严馆主已言明道姐所事，既为同道，小道将倾毕生所学，为道姐效劳！”
“大师言重，本道姑远道而来，今初登宝地，还望大师对所求之事尽心，有劳大师。”吴师娘对风水先生史儒林也尊重有加。
史儒林道：“道姐既然不嫌小道粗鄙，我当尽心尽力！此前去三十余里，有地名烟峰，周围群山众拱，间藏卧龙之水，确属风水宝地。”
吴师娘早已心动，赶忙催促前往。耿龙、尚虎早已换上道装,严馆主殷切地让孙二牛弄来二人抬滑竿，服侍吴师娘坐上。一行众人离开驿道，转向草木掩映的山路。不一时早至一高高山岭，史儒林来到滑竿之前，深施一礼：“请吴道姐尊身！”
吴师娘落地方稳，史儒林便指引她来到岭崖边。在史儒林的讲解下，吴师娘等人对周边山形地貌渐渐有了映像。脚下之岭远观酷似轿顶，因之名轿顶山。轿顶山东南方向，远远一山，中间突起一个半圆大山，像极月亮初升，半轮在山下，半轮在天空，所以自古便被称作月山。再看西南方向，一山更形势奇特。山头高起，一峰左倾，峰正中有一灰色大石，山腰飘逸修长，山尾张开。吴师娘等人看得呆了，那不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吗？！
史儒林见众人表情，不由得意道：“是啊，那就是凤凰山！左月山，右凤凰，脚下轿顶，再回首来路，对面奇峰峻岭的就是烟峰山。山顶有一道观名真庆宫，本多年香火旺盛。只因近年边关多事，战乱连连，老道长死后便无道人前去主持，便渐渐冷落。轿顶山、月山、凤凰山、烟峰山四山之中藏有一地，名花冠村，林木遮天蔽日，中有良田数顷，更有灵泉四季不绝！”
吴师娘早大喜开怀，道：“史大师再不必细言，本道对风水也略知一二，吾定意已决！”
吴师娘重金遣退史儒林，再多多赏了严馆主和孙二牛，将随身厢只暂寄山下一户人家，只带了耿龙、尚虎上了烟峰山。三人进到观里，但见四处残叶败枝，荒草处处，一派凋零。吴师娘让耿龙、尚虎略略收拾出一间房，铺好床，稍稍安顿下来后，便忙忙吩咐耿龙、尚虎去轿顶山下取来厢只。随后，命耿龙、尚虎重金打点衙门、乡绅及左邻右舍，并请来各类工匠精修道观。自此烟峰山真庆宫香火日盛，复又远近闻名。寻得时机，吴师娘悄悄一人数次前往花冠村，以修道为名访贫问苦，广结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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