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 陶子《那年那月那马》

【作者简介】陶子，70末女子，现居北京。喜欢读书，爱好美食旅游，用文字书写心情，即使世事变迁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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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年初春。

又是一个周五的傍晚，天空灰蒙蒙的飘洒着细雨，熙熙像往常一样从学校回家，一脚踏进家门，就快乐的喊道，“妈，我回来了。”一扭头发现以前总是在门口迎着她的老爸正坐在小板凳上默默的抽着烟，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眼睛望着院里，一圈一圈的烟从他嘴里慢慢的被吐出来，眉毛紧皱着，脸上弥漫着忧郁的表情。

熙熙放下书包，她没有走向老爸，走向厨房问正在做饭的妈妈，“妈，我爸怎么了？”“哎，今天上午耕地，咱家这马前腿一软跪地上了，马老了，村里人都说再好使也干不动了，不行就得卖了。”“把它卖了它会怎么样呀？”熙熙忍不住问妈妈，“能怎么样，买家会把它杀了卖肉呗。”没等妈妈说完，熙熙已经跑出了屋，站在马棚前，白马看见熙熙回来了，慢慢的踱着后腿，尾巴轻轻的来回摆动，头抬起来发出一声嘶叫，望着熙熙，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熙熙的心突然生生的疼了一下，站在细雨里，眼底渐渐湿润起来。转身跑向老爸，“爸这马是我的，老了也不能卖。”

这是一匹英俊的白马，全身没有一丝杂色，高大也不瘦弱，很老实，平时都是熙熙给它添草喂食，农忙时还牵着它在地里干活，日出去耕种，月亮出来回家，熙熙都数不清白马陪她了多少个清晨傍晚。

这匹马是爸爸从熙熙外婆家买回来的，熙熙的姥爷说它老实听话干活又不偷懒。因为熟识，好像也没有花多少钱。那个年代在农村还没有汽车，地里农活都是靠牲畜的，每家不是养马就是养牛。运输东西货物基本上也都是用马车和牛车。

外婆家离熙熙家很远，那边种植水稻，每当春天绿油油的一片稻田，稻香都弥漫在空气中，不像熙熙家种植的都是旱田，有玉米小麦，白菜。那里只有水稻。所以自从有了白马，每年秋收白菜的时候，熙熙老爸就会装上满满一车大白菜送去熙熙外婆家的小村庄，供应村民们过冬的白菜。那些热情的村民天一冷就开始殷切的盼着，当白马出现在村头的小桥上时，他们就会开心的互相招呼来买白菜，嘴上高兴的说今年冬天的菜又有着落了。

熙熙家离外婆家其实不远，有八十多里地，但在那家家没有汽车的年代，用马车来运输东西也要走上半天。都说老马识途，有时候熙熙老爸累了，躺在车上睡着了，那匹白马依然会准确的到达目的地，一次也没有错过。

熙熙坐在屋里，望着窗外飘洒的细雨，想起以前的那些过往，那些有白马陪伴的日子，想到它老了后的归宿，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不知从什么时候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这一晚老爸的沉默，妈妈的不舍，熙熙的难过，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夜显得格外清冷。

深夜熙熙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麦收的时候，金黄的麦秸一垛垛的被爸爸装在马车上，好高好高，车旁边系上绳子，熙熙坐在高高的车上，双手抓着绳子，马车慢悠悠慢悠悠的回家，天渐渐的黑了，弯弯的月亮升起来了，熙熙抬头望着夜空觉得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了……

早晨醒来熙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白马，爸爸正用刷子整理着马的鬃毛，白马眯着眼睛，站在那一动不动，早晨的阳光温柔的洒在它身上，“熙熙，爸爸想过了马不卖，再买一个也要养着它，直到它老。”爸爸说完温柔的看了熙熙一眼，拎着水桶离开了。

熙熙的心一下子欣喜起来，就好像满天乌云散尽迎来了灿烂的阳光。她跑过去搂住白马的脖子，高兴的说，“白马你听到了吗？以后的日子你还要继续陪着我。”阳光下熙熙没有看到，白马的眼里静静的淌出了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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