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杨英光:夕阳下的心事
放学了,乘车的孩子们有序的排着队乘上各自的车号回家,走读的孩子们也背上书包三三两两的散去,偌大的教室就剩下我一个人。批改完当天的学生作业,我伸了一下懒腰,突然便发现几缕斜斜的霞光透过窗玻璃泻入教室内,铺洒在属于我的案桌上。我站到窗前,凝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只见毫无瑕疵的大朵白云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洁净与端庄,恰如一群群仙女无忧无虑地漫步在天空中,她们有的涨红了脸,就像遇见心仪已久的恋人一般突然变得那样的羞涩与妩媚,使我彷如置身于轻纱曼妙的梦幻中,顿时远离了疲劳、烦恼与困扰。
移步走出教室,心境一片透亮。这样的夕阳总是不期而遇,总是不期而遇这份醉人的清静。
静静的站在教室边的走廊上,眯缝着眼,看远处的高楼大厦,看来来往往的车流,看路上肩背着书包跳跃着回家的孩子,看山腰上被夕阳染红的风景,此时或低下头来,哼一哼自己熟悉的小调,听一听自己喜爱的乐曲,或捧读一些短小却唯美的文字,任时光在指缝里轻轻滑过,心里就会感到无比的惬意和舒畅。
其实,最动人的是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这里那淳朴善良的从外乡漂流到此的游民,他们有的住在低矮潮湿而又霉味熏天的平房里、以捡拾垃圾为生。我仅仅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王”,只会给他们的孩子们传授一些简单的文字书写和排列组合,但每逢节日来临,他们不是把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品送到学校来给我,就是喊我去他们的家里做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把我当作圣人般供奉,总认为我就是他们的孩子日后功成名就、摆脱家境贫困的唯一希望。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平时自己舍不得吃而节俭出来的,我不该接受,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找不到丁点拒绝的理由,不接受,反而伤害了他们那地老天荒的善良。我们这些朴实的外乡游民啊!你们让我如何感谢?
想我的这帮“弟子”,他们都是随亲人漂流到此。有的父母白天黑夜的跟随工厂里的流水线流转,放学后回到家的孩子,他们只有和空荡的出租房一起。他们听话懂事,勤劳乖巧,放学回到家里,不但要清扫屋里的卫生,还要收拾弟妹随便乱扔的玩具或大人没时间收拾的碗筷餐具,学煮饭炒菜,学清洗衣服。晚上,除了要完成当天的作业,还要腾出时间来在被窝里悄悄地想远方老家的伙伴和其他的亲人,任两行清泪陪伴自己进入梦乡……
想我的家人。从军在大西北的孩子,此时他或许正背着枪巡逻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或是在深山溪涧中进行野外搜捕,或者在军营图书室里静静的读书,编织他金灿灿的未来;想那妻子刚放下出诊箱又到地里劳作(妻子是乡村医生),时不时直起身来望一眼天边的红霞,她一定是在告诉它:“远在广东的他别牵挂!”。然后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任凭瘦弱的影子被血红的夕阳拉得很长很长;想起那个春日里的清晨,我们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两眼相望,虽没过多的承诺,却也是数年的风雨相伴以及一辈子的相知相守;而我的老父亲,手拿着旱烟袋坐在村子路口的亭子里的凳子上边慢悠悠地吞吐着烟雾边无忧无虑的与村人闲谈……
想我的朋友,相遇不容易,而我却背井离乡与他们天涯相望,他们的喜怒哀乐我无法分享更无法承担,但他们对我还是那么的理解和支持。
我欣慰,我感恩。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这是多么难得的情谊啊!我想,他们一旦需要我,向我招呼一声,我一定能够为他们祈祷,尽管我的力量很小,但我的心是真诚而透明的。
小麻雀在教学楼墙壁的电缆线上跳跃,昔日路边那葱茏的树木花草在秋风的吹拂下已经开始萎靡,然而校园一角植物园里的花儿有的却还在娇艳。我知道,此时尽管是晚秋,但美好的景色在暖和的南方依然如故,我慢慢的吮吸着霞光的味道。傍晚的夕阳是可以醉人的,此刻,我已经醉了!
终审编辑: 施静云
排版制作:余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