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毓瑜《井筒子人家》(34)

《阅读悦读》2017年10月热文榜(附平台选题)

文/李毓瑜

【作者简介】李毓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曾在《四川文学》《山花》《人民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2015年出版长篇小说《蓝衣女人》,为2013年度重庆市扶持重点文学作品。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33 我们都是人物

“向西,向西,在家吗 ?”张言推开向西虚掩着的门,吓了她一大跳,向西高高地站在一只独凳上,闭着眼睛,嘴唇嚅动着。

“向西,你怎么了?”张言大声地问。

向西仿佛从幂想中醒过来,睁开眼睛:“没有办法了,我那个长篇小说,写呀写的写不下去了,坐起写不出,我就罚自己站起,到楼下借了一根独凳,什么时候写得出来了,就什么时候下来。”

“你下来,摔倒怎么办?”张言边说就边伸手去拉向西。

“哎,你来了,我就只好下来了。”向西从独脚高凳上跳下来。

“你还没吃晚饭吧?”张言看着地下一锅冻成坨的冷稀饭说:“都快九点了,来,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就这样吃。”向西端起锑锅拿起饭瓢,舀起一坨冻稀饭,就进了嘴。

“向西……”张言急了。

“没什么,古人猿猴还吃生的呢,我这起嘛是煮熟了的。”向西笑笑说。

“这寒冬腊月的,这冻稀饭……”

“不要紧,我茶瓶里有热开水,我把稀饭吃完了,再喝开水下去,在肚子里混合一下,不就热了。”

“你真的是有点疯了,唉!这里大马来信了,他在北京找了一笔活,替人捉刀,正在下苦力。”

“我看看,”向西伸出手来拿信。

“你还没有喝热开水呢,快喝点热开水下去。”张言说。

“对,我来喝点热开水。”向西从茶瓶里倒出热开水,喝下去,然后在楼板上跳了几下:“冷稀饭热开水,在肚子里调合调合,冷热就均匀了。”向西跺跺脚,“好了,热了,把信拿来看。”张言把信拿给了他。

张言、向西你们好!

我正在北京天寒地冻臭味扑鼻的茅坑里,在膝盖上给你们写信。

原因是这样的,二十多天前,我接了一笔活,替人捉刀,写一部三十二万字的反映流传在清朝民间的奇闻野史。我的长头发已写成了光头,还差点没冻死。

屋子里真正是滴水成冰,屙尿成冰,我的手早已成了红萝卜,我没法坐在桌子上写,我躲在被窝里,用纸板垫着膝盖,在膝盖上写。开头六万字还算顺利,但在七万字上卡了壳,因为我还是想写好,不想制造文字垃圾。我蜷缩在被窝想了一夜,爬起来给自己订了三条规则:

1、敢于乱写,才凑得起数,这一条,我订为逼良为娼;

2、练气功保养身体,身体是写作的本钱,这一条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3、发明口诀,鼓励自己,这就是天大地大不如写作大,苦战一个月,写完找女人。

为了生存,为了活命,我必须刺激自己,你们知道吗,实践证明我订的这三条规则让我的思路大开,从七万字上升到了二十六万字,哎呀,可怜了我的中指、食指、大拇指,它们麻木得都不像长在我的手上了。

现在我彻底地厌恶了写字,厌恶了那张似狗窝样的堆满了稿子的床,我情愿跑到老远的茅坑去嗅那个臭味,屁股上吹冷风,也要反抗那张床。

因为我是人,不是机器。

现在我是作为人给你们写信,在茅坑这个天堂里,我想起你们,想起了重庆温暖的冬天,想起了下半城的小酒馆,还有羊肉馆那热气腾腾的羊肉萝卜汤,还有那温暖我心的《山楂树》……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有时候我想,我为什么要跑到北京来受这份罪呢?好好的工作不做了,来这里受苦受难,可我自己也不解呀。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我做人的信条。反正出来的就出来了,没有出来的就不要出来,北京不是天堂,也不是纽约,北京就是北京,说真的,我也不了解它。

好了,我的膝盖也写疼了,屁股也吹冷了,请原谅,这对张言有点不恭,你们都好?

对了,向西的行为艺术搞得怎样了,我祝他成功。

祝冬天温暖

大马 

×月×日

“大马可真是个人物,好耍,好耍。”向西甩甩他的长发,晃动着他长长的手臂。

“你也算个人物,大冷天的吃冻稀饭,用开水在肚子里捂热。”

“对,我们都是人物,只不过是生活在城市中的边缘人物,我们有我们的活法,我们有我们的规则,你不觉得我们照样活得精彩吗?活得有盐有味吗?”

“不过,重庆城恐怕找不出第三个来!”

“不见得,重庆城这个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

“倒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我们又没有危害重庆城人民的新生活,不妨碍政府的政策法令,让不喜欢的人们不喜欢我们,让喜欢的人们喜欢我们,太阳从东边升起来,月亮从西边落下去,我们还是在这个地球上生存。”向西甩甩他的长发,“张言,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内退了,每月有几百元的生活费,不为肚皮发愁,我自由了。”

“自由过分了,也没啥子好。”张言说。

“嗨 ,你就不明白了,我就可以心想事成地追求我的活法了。”向西高兴地说:“我去弄点酒,搞点肉,今晚你就别走了,我们来个一醉方休,把小三他们也叫来,大家伙儿庆贺一番,祝贺我新生活开始。不过我俩现在先祝贺。”

向西边说边把张言搂了,放倒在楼板上,要美美地欢喜一番。

然而当向西从张言的身体里退出来,却是另一番情景:“张言,我觉得你好像差点高潮,不忘命?”

张言用衣服盖住自己,“这楼板太硬,下面又差床棉絮,你人又太瘦,身上的肋巴一根一根的,你一用劲,就好像身上有把刀割起疼,再高潮也被你这把刀割成低潮了,我啷个忘命?”

“那你就舍命陪君子啥,哈哈哈。”向西用手摸着身上一根一根凸起的肋骨说。

“你应该买张床了。”张言说:“不然,我回回都没有高潮。”

话虽这样说,其实她明白楼板是有点硬,但最主要的是在秋城她和赵兴太过火了,她已经伤害了自己,和向西做爱,作为女人她已经没有高潮的能力了。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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