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沧浪《竞选县令》（上）
文/沧浪
【作者简介】沧浪，本名徐贤辉，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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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选亮相
公开竞选山南县县令的皇榜张贴之后，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了朝野上下。乌有国一时间大街小巷全是竞选县令的传闻和议论。
公开竞选县令可是乌有国的首次，一百年来的首次。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竞选县令的人都疯狂了，更别说是具备条件的人了。
原山南县令的师爷王小二也想参与竞选，可经过慎重评估，决定退出作壁上观。据他的情报分析，最具竞争实力的有三股势力，分别是吏部杜尚书的侄子杜拢叮，夲同钱庄少掌柜的夲不塄，响马挝撩拔。
原山南县令师爷王小二的评估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来自于对海选的观察和调查。海选场地设在县衙门前街左侧五十步远的梨园广场，负责海选登记的是潘道台，维持秩序的是道台府衙和县衙衙役。原本平时空荡荡的广场，那天太阳刚上山头，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们嘁嘁喳喳的说个不停。
就在人们争先恐后进行登记和缴费的时候，一队穿着统一蓝色外套配白色内衣工装的人群，簇拥着穿礼服的公子哥儿模样的人来到了现场。工装男一分两队拨开众人，将公子哥儿让至缴费登记处。这哥儿就是夲同钱庄的少掌柜夲不塄。夲少爷招手让跟班递过一捆钞票来，说是五十万报名费，多出部分就当买断了无关报名人员的资费。夲少爷这一手还真吓退了一部分创造条件想竞选的人群。那些确实有相当竞争实力的人还是想搏一搏的，并不会还未开始就退缩了。统一工装的人群并不能压制住熙攘喧闹的现场，海选还在紧锣密鼓的继续着。
手持砍刀和狼牙棒的人群，张牙舞爪的高喊着“让道让道”冲进了现场，动作慢的人被直接推得趔趄着退向一边，空出了通道。头戴镶着雉鸡翎花帽，身穿虎皮对襟坎肩，足蹬长筒皮鞋，膀炸腰圆，满脸红光，两眼炯炯有神，留着山羊胡的人阔步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缴费登记处。此人就是远近闻名，官府多次未曾剿灭的响马头领挝撩拔。挝头领见到夲不塄时，双眼微微一闭，抱拳说道：“见过夲少庄主，撩拔这厢有礼了。”
夲不塄急忙抱拳回礼，“挝头领亲临，幸会幸会。”
“少庄主，本帮与贵庄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报名费少庄主是否代为缴纳？”
“挝头领这么看得起我庄，那是自然，已经缴过了。”
“那就谢过了，竞选中还望承让。”
“彼此彼此。”
就在这两人寒暄之时，一阵鸣锣开道声传进了现场。四个穿着紧身罩衣的青年，抬着两个大铜锣，边走边敲。后边四个穿着同样服饰的青年手举着回避的牌子紧跟其后，再后边跟着一队手握腰间佩刀的小队。之后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此人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圆而凸出的鼻子头上长着红呲呲的斑点，大嘴一裂露出满口黄牙，一看就是个奸诈之徒，平日里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烟鬼。此人就是杜尚书的侄子杜拢叮。他骑着马径直来到缴费登记处，随从接过缰绳，另一个随从弯腰侧立，杜公子才踏着弯腰随从从马上跳了下来。看了夲少和挝头领一眼，满脸不屑的说:“无关人员退后，别影响了大爷我报名。”
夲不塄虽有怒色却不敢直接顶撞，但也没动。
挝撩拔可不吃这一套，“你算哪根葱啊，没见大爷我在报名吗？”
“我是谁？说出来怕吓死你。”
“不就是个酒囊饭袋吗？有啥了不起的。”
“还敢牛逼，我是吏部杜尚书的侄子杜拢叮，识相的赶紧退后，否则打得你爹娘都不认得你。”
“不就是个尚书侄子吗，谁怕谁啊，还不知道谁会被打的爹娘都认不出的。”
两个人都招手示意，两拨人马立即拔剑相向，混战一触即发。
潘道台在台子上观看，见到这边的情况，惊堂木一拍，举起手中尚方宝剑，大声呵斥道：“谁若胆敢闹事，本官将对其严惩不贷。不但可以取消竞选资格，还可以先斩后奏。望你们保持克制，立即撤后。”衙役们迅速围了上去，驱开了双方人员。
海选结束，潘道台宣布共接受报名一千三百五十八人，每人报名费一万元，县财政共收到报名费一千四百万元。第二场选拔择日进行，等候通知。
二、霸气演讲
月余准备之后，山南县县令第二场公开选拔赛复赛正式上演，地点仍然是举办过海选的梨园广场。
只见，梨园广场四角飘起了四个热气球，每个热气球下边都垂着一个长红条幅，上边分别写着“皇恩浩荡公开招聘开创县令选举先河”、“皇上圣明旨在拓宽选人渠道再创国富民强”、“热烈祝贺山南县县令竞选复赛隆重开幕”、“公开公平公正选出人民满意县令”。梨园舞台布置得简洁明晰，一张演讲台摆在舞台前排正中央，舞台两侧分别摆放着评委席和现场监督席。台子前面上方横着一幅条幅，上写“山南县县令竞选复赛现场会”，两边台柱上张贴着一幅对联，上联是：皇恩浩荡县令选拔开先河，下联是：圣上英明智者参赛创纪录。
担任本次复赛总指挥的仍然是潘道台，评委分别邀请了周边的五个县令、五名县内的保长里长、五名县内的绅士名流，监督员邀请了吏部、刑部和兵部的六个参事，维持现场秩序的除了道台府的兵丁外，兵部也派来了一队人马驻防。原山南县令师爷王小二也被邀请成为了评委之一。
第一组出场五十人，大多都是第一次登台，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很多人结结巴巴的连名字都报不清楚，更别说能够说出什么勾动人心的竞选词了。唯一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只见他上台之后一直口中念念有词，轮到他演讲时，说的是“我叫不紧张，不紧张不是我的名，我不是不紧张，不紧张是给我打气的，哎呀，怎么说不清楚了，反正我是报名竞选县令的。”都都囔囔的几句话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哄堂大笑。结果评委们一致举牌这个书生胜出。
第二组一出来，身穿工作制服的夲不塄夲少爷明显与众不同，轩昂的气质配上文质彬彬的白脸，在评委的心中已经是胜出者了。“各位评委、各位监委，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叫夲不塄，是夲同钱庄的少掌柜。今天我站在这里，向你们宣布，我如果当选县令，我将利用我们钱庄的优势，吸引更多的资本进入本县，用足够多的资本撑起县域经济大发展的一片天，让协同发展的产业托起本县脱贫致富的美好明天。请大家拭目以待！”这一宣言直接吓退了同组的其他参赛者，纷纷宣布退出竞争。他的演讲也赢得了评委的一致点赞，毫无悬念的胜出。
第三组一出场，瞬间打破了场上宁静，杜拢叮的跟随者高呼着杜少爷威武的口号，带动场上议论声此起彼伏。一声锣响，他的跟班高喊肃静，压下了喧闹。杜拢叮清了清嗓子说到：“各位同仁，各位乡民，我是吏部杜尚书的侄子杜拢叮，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当选县令的，你们必须选我。大家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吧，我可是手眼通天，我想奏明圣上的东西可以直接送达朝廷。朝廷国库里的钱咱们往县里划拉点儿就够花上一年半载了，何必大费周章的从地里刨钱。我的意见是，我当了县令，就跑步进京要钱，什么河道修缮款、救灾赈济款、产业专项款啦等等，要过来都是菜，我不会加重大家的赋税，本县令说到做到。还有谁敢跟我争县令简直就是找死。我把话撂在这儿，咱走着瞧。”这半威胁半演说的话儿，不但让评委们抽了口凉气，同组的参选者都默默的走下了台子，看热闹的乡民们更是身上打颤。他当仁不让的胜出。
鉴于杜拢叮的强势，第四组没人上台，全部禁声了。第五组的挝撩拔在手下弟兄们的口哨声和呐喊声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了演讲台。他分别朝台上的评委席监委席、台下的人群鞠了一躬，扫视了一下杜拢叮，开始了演讲。“各位评委、监委，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叫挝撩拔，是官府眼中的响马头子，可乡亲们都知道我从来不扰民。我也是农民出身，也考中了进士，当响马也是被逼无奈。恶霸白来财见我娘子长得漂亮，仗着官府舅舅的身份，趁我赶考之时强行抢亲，打死了我的父母，侮辱逼死了我的娘子。我到官府告他，落了个四十大板的责罚。我一怒之下宰杀了白来财，上山当了响马。跟随我的弟兄们，哪一个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乡亲。我的山寨里聚集着一群文武双全的人才，他们都希望能够在一个相对平稳的地方安居乐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致富自己带富乡亲。他们推举我参加县令竞选，就是希望我带领大家走上一条光明大道。如果我当选县令，我将约束部下收起衙门习气，当好乡亲们的服务员。同时发挥好这帮弟兄们的才智，将创新出来的沟域经济复制发展，大力壮大县域经济，努力减轻税赋，创造一个干事创业的乐土，还乡亲们一个朗朗晴天！”雷鸣般的掌声宣布了他的胜出。
后边的参选者基本没有人敢于上台表明自己的观点，只有几个热血青年露了一下脸。最后，一千多人的竞选者，勉勉强强留下了九个人进入下一轮。原本计划三天的选拔，半天就落下了帷幕。
三、不分上下
复赛对于别人来说，只不过是凑个数，唯独挝撩拔和杜拢叮算是杠上了。两个人不同的霸气，直接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大家的眼球。
面对留下来参加下一轮竞选的九个人，杜拢叮和挝撩拔都在打他们的主意。夲不塄这个少掌柜竞选者除外，其他的六个人谁能把他们拉到自己门下，自己的胜算就大得多。这就好比是围标一样，一个标的六个人来投，其中五个人是一伙儿的，就形成了五比一的局面，那个占一的人中标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了。这个道理不论是杜拢叮集团还是挝撩拔集团，都深深的懂得。
挝撩拔的人分别找到了那六个人，送上了见面礼，心平气和的跟他们分析他们竞选的劣势和跟自己集团抱团的好处。如果跟了自己则可以在接下来的县衙组阁中取得一席之地，如果一意孤行很可能人财两空，落得个可悲的下场。有两个热血青年本就知道挝撩拔头领的事迹，当即表示唯挝头领马首是瞻，其他的则表示考虑一下。
杜拢叮的人分别找到了这六个人，直接要求他们必须跟着杜衙内，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第一个进入下一轮的那个书生与他们理论，立即被这帮人打得鼻青脸肿，扬言还要打断他的四肢让他终身残废，这个书生不得不屈服，答应一切听从杜公子的安排。答应跟了挝头领的两个人和另一个机灵的人，对杜衙内的人找了个借口撒了个谎，直接投奔了挝撩拔的山寨。另外两个反应迟钝的人直接被逼跟随了杜拢叮。至此，竞选形成了平局，只剩下了夲同钱庄夲不塄这个孤零零的中间派。
挝撩拔来到了夲同钱庄，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与夲不塄进行了单独约谈。详谈内容虽然只有两人知道，不过从约谈的时间和共同进餐的情况看，两人约谈的结果应该非常的融洽，似乎达成了某些共识。
就在二人进餐之时，杜拢叮领着几个狗腿子找上了门，嚷嚷着要见夲不塄。管家上前说，“少庄主正在同客商谈生意，麻烦各位先到客厅用茶。老朽禀报了少庄主再做定夺。”“赶紧让你家少主出来见我家公子，若是慢了我们就打将进去揪他出来。”一个跟班嚣张地对管家说到。“老朽这就去，这就去。”管家后退着离去。
“看来我们的午餐不得不散了，杜衙内找上门来，少不得与他周旋一番了。”夲不塄对着挝撩拔一作揖说到。
“夲少主客气了，但凡用到老兄的地方尽管差遣。”挝撩拔回一礼道。
“兄台先回去吧，改天老弟再去拜访。”
“我还是等等吧，若杜衙内用强，老兄或许帮得上忙。”
“兄台回去吧，杜衙内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应付得来。”
“那好，我在山寨恭候少庄主光临。”
送走挝撩拔之后，夲不塄来到外面迎上了杜拢叮。“杜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就是来问问少庄主，在接下来的竞选中可否打定主意跟本少爷合作。”
“敝庄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是有利的事情都可以合作，何况杜公子还是个有身份的人，我们的合作不是早都开始了吗?”
“少庄主不要岔开话题，我今天说的合作不是生意上的合作，而是竞选上的合作。你是个聪明人，和本公子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
“看来杜公子是志在必得呀，如果我不和公子合作，下场岂不是很惨啊。”
“知道就好。本公子也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跟本公子合作，好处还是很多的。”
“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我认为合作是全方位的，能够合作的领域我们都会融洽的合作。”
“我就知道少庄主是个明白人，不像那个书生。他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差点残废了才想明白同本公子合作，不过我还是对他很客气的。”
“公子的威名在下知道，我们的合作怎么能跟那书生相比呢，他哪有公子需要的东西。”
“既然少庄主这么懂事儿，本公子就先告辞了，希望少庄主不要扫了我们之间的兴，我不会二次上门的。”
“有得罪的地方，在下会上门道歉。我们的合作是长久的，还望公子海涵。”
送走了杜拢叮，夲不塄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打发走了这个瘟神，希望他不会欺人太甚，否则，唉！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