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富：卖芫荽｜散文

野草：还原一段父亲的岁月（下）｜散文

文/姜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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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16岁那年，自留地里种了几畦芫荽（乡下人叫芫荽，城里人叫香菜），几沟水萝卜，在我的精心管理下，芫荽长得一片葱绿鲜嫩，手指拨弄到它，一股浓烈的香味直扑鼻翼。水萝卜青头白身段，俗名叫“露头青”，大的长到三斤多，小的一、二斤。

到了深秋，该收获了，母亲说：“留下自己家吃的，多余的卖了吧，换点零花钱。”

听邻居说，集市上太多不好出售，不如串乡卖，能卖成钱更好，换成地瓜干也行。

头天下午，拔了两筐萝卜，刨了四捆芫荽，装在独轮车上，准备去串乡。

第二天天刚亮，母亲喊我们起了床，早早吃了饭，12岁的妹妹给我拉车，兄妹俩上了路，串乡地方是南部山区，缺少水源，种菜的少，芫荽萝卜都好卖，这芫荽萝卜都是腌制咸菜的好材料，用刀一切，撒上点盐巴，好吃又快当，乡下人都喜欢。

这山区的路真难走，崎岖的山路，上崖下坡，路过一段深沟，山坡陡峭，我让妹妹在独轮车的前边拥着，我把车腿压在地上，让车腿与地面的摩擦减速，我担心一旦车子失去控制，压伤了车前的妹妹，我高度紧张，吓得满头大汗，一步一步，终于有惊无险，车子滑行到坡下，回头一看，车腿下的路被划出两道土沟。

上坡的山路上，瘦弱的妹妹竭尽全力拉着车子，我在后面吃力地推着，像蜗牛爬行，艰难地上坡，走上一段路，停下来喘口气……车子终于推上了山坡。

走了大约七八里地，到了一个村庄，我让妹妹吆喝秤芫荽，妹妹放开喉咙：“秤……秤芫……”喊了几遍，出于腼腆，喊不出口，一个12 岁的小姑娘！难为她了。

我只好自己喊：“秤芫荽，秤萝卜！”嘹亮的叫卖声在村子的上空回荡，一些大娘大婶闻声走出家门，来买芫荽、萝卜，芫荽一毛钱一斤半，萝卜一毛钱五斤，说白了就是二分钱一斤，这个几斤，那个几斤，一会儿卖出去不少。

农村人不富裕，没有现钱，也可以用地瓜干交换，满山遍野都是地瓜，不缺少的就是地瓜干，一斤瓜干换斤半芫荽，四斤萝卜。

串了一庄又一村，芫荽萝卜卖出去一大半，推车也越来越轻快。已是下午了，又渴又饿，肚子咕咕叫，我和妹妹，吃片瓜干，吃口萝卜，一位大娘看不过去，端来了两碗刚开锅的玉米粥，我和妹妹一人一碗，喝下了玉米粥，肚子舒服了许多，我让妹妹给大娘家送去两个大萝卜，算是答谢。

又串了一个村，芫荽萝卜卖光了，兄妹俩准备回家，离家有十多里路，深秋的白天短，天渐渐黑了起来，越走越黑，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眨巴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能辩清路的方向，看着路两边村庄一明一暗的灯光，从远处传来狗的叫声，推着车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山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夜晚静悄悄的。走着，走着，远处的树上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妹妹吓得躲在我的身后，用手抓住我的衣服，我说：“妹妹，别怕，有哥在呢！”我安慰着妹妹，可心里也发毛，出了一身冷汗，嘴上劝慰着妹妹，说心里话，我也害怕，毕竟我那时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呀！

夜晚八点多钟，我和妹妹到了家，母亲在村头等着我们，儿女是娘的连心肉啊！她不放心，在村头不知望了多少回，终于把我们盼回来。

串乡卖芫荽的事过去了五十年，至今我都不曾忘记，每每想起来，心中五味杂陈。从小人生多磨难，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作者简介】姜广富，喜爱文学写作，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人和事，是活跃在文学创作圈内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