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军号(29)上|剧本
毛颖:军号(28)下|剧本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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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子衣服拧成绳状,纵向连接两辆板车和马,光着膀子在后面推。小菊牵缰绳在前带马,十分吃力,不时回头看猛子,眉眼中充满温暖柔情:鬼子来了怎么办?小菊在后推,猛子在两车之间维系平衡,不时拿接了树枝延长了的马鞭打马。猛子:不打不行啊!(对马)伙计,坚持一下,把这些宝贝拉回去,给你吃最好的料!吃个够!(啪地又抽一鞭)小菊汗透无力,猛子也累得不行,赤裸的脊背汗津津,当作绳子的衣服已扯烂。猛子:快到了!歇会儿,回去叫人!(看小菊)别睡着了啊!一营长魏伍赵蕾和一干战士推车,猛子穿了别人衣服,小菊已不见。一营长:团长,你们可真了不起,这么两大车,怎么拉回来的?猛子:那太好了!(对一营长)有事叫醒我!(踉跄奔团部)猛子一角落沉睡,云鹏看地图。一营长进入,云鹏冲他竖食指。一营长会意,蹑手蹑脚走近,给云鹏几张纸,低声:清点好了!云鹏忽然兴奋地:太好了!(发觉自己出了大声,急忙看猛子)云鹏:没错!有了这批武器,这盘棋就又活了!就算洪彪……(看猛子)哎你倒是睡还是不睡啊?范德清跟几个风尘仆仆的便装汉子(背影)握手: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从其中一穿坎肩汉子手里接过文件,对他亲切微笑)差点儿都没认出来!穿坎肩人不语,身边同伴:范旅长,我们这次的使命特殊,希望……范德清扫视文件,轻轻放下看他们:不管多特殊的使命,都先歇歇。(冲门外喊)小张!(对几个来客)先坐!(奔门外)小张!哪儿去了……(出门)几个来人面面相觑,穿坎肩人(背影)缓缓靠近范德清办公桌,身体遮住从门口方向的视线。他的手轻轻翻弄范德清办公桌上的文件,速度不慢。忽然停在一处,缓缓掀开,是一份电报。范德清急匆匆拢住小张,低声交代什么,小张惊诧,点头。范德清帮他整装,小张疾去。(OS)王守臣读电文声音:新四军豫鄂边独立旅范德清旅长亲鉴,你部政工干部邵云鹏,抗战前在白区地下工作留有疑点。兹有特别调查小组往你处彻查,盼予有力配合,尽早澄清……范德清返回:对不起对不起啊,久等了。(审视几人,发现穿坎肩,刚刚递给他文件的那个人不见了)哎,那个……他去哪儿了?范德清轻松地笑笑:哎呀,咱们这儿条件差啊。就连方便这么个事儿都……嘿!云鹏:是吗?那说明我平时……(凝神想一下,对几人)哎你们说,我平时是不是太严肃了?云鹏:蕾蕾姐?赵蕾?你们管她叫姐?知道她多大么就叫姐?
小张疾行,汗流浃背,手紧紧捂着腰间枪套,机警、紧张四望。(OS)范德清:告诉邵政委,有人去团部找他调查,要全面配合!但除非是你带了我的命令,任何人叫他去旅部,或者别的地方,都不要轻易答应!一定要我亲自许可才能动!还有,这些话,最好同时告诉潘江海!小张皱眉,叨咕: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邵政委那么好的人,能出什么事儿啊?(加快脚步)跟距小张所到之处隔并不大的一片林地,云鹏一行边走边聊。云鹏:其实,白区工作的人也不都像我这样。赵蕾和石小菊都在白区工作过,她们就能成天乐呵呵的。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你们几个,以后记着提醒我。云鹏:对!就是要你们记住!(自嘲)我又太严肃了哈!战士甲指通往小道(小张来路)方向的林地:好像有动静。穿坎肩的背影忽然从对面林子里跳出,苍鹰般掠向小张。小张的枪到了穿坎肩汉子手上,人被对方扼喉顶在树上。穿坎肩人:不说我也知道?说,去哪儿?谁派你去的?去干什么?看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的天色,硝烟弥漫。机枪连发声骤然响起在近旁。人声嘈杂、紧迫:“突围”、“掩护”、“吹号”、“这边”……29-15-B 天色大亮,敌我死伤遍地,显然刚历大战。猛子懵懂跑来,焦急四顾,嘶喊:还有活人吗?还有活人吗?……(疾跑,不时搬弄红军打扮的死人)醒醒……醒醒……(流泪、惊恐愤恨喘息)29-15-C 猛子焦急游走在丘陵地带,四下很多队伍向不同方向行进,可都不理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忽然,他看见魏伍大菊在一队伍里边走边亲热说话,都穿红军衣服。他疾奔近:大菊!大哥!(又怔怔看大菊)还是……小菊啊?大菊瞪他一眼,不语,拉正要跟他说话的魏伍一把,走过他。他冲他们喊:喂!我是猛子啊!你们去哪儿?怎么不带上我?魏伍背过脸,他们的队伍好像忽然加快了速度,瞬间远去。忽然,天旋地转起来,他被什么东西绊倒,怎么也爬不起来,似乎大地跟他作怪。身边无数腿脚走过,他无助地喊:谁拉我一把!一双锃亮军靴(显然是敌人)在他面前停下。他警惕仰望。杨春忽然大笑,尖亢诡异,前仰后合,军帽飘落,散出一头长发。29-15-D 天色阴沉,又像杨柳店,又像闽西老家的大村庄。邵云鹏摸枪缓近,把赵蕾挡在身后:你是谁?来这儿干吗?(OS)猛子:老邵!云鹏!我是猛子啊!不认识了?赵蕾!你也不认识我了?(OS)猛子:这不是曾智超吗?我们一起打鬼子了啊!(镜头转向云鹏)怎么又成敌人了?29-15-E 天空血红,峰峦起伏。远处有军号声。猛子穿新四军服色,握军号循号声奔跑,不时吹号呼应。身后,反围剿时期模样的大菊小菊相携,魏伍、鲁小川、一营长、二营长和几个三团战士持枪,结队紧跟。猛子凝神细听:老号曲!谁呀?(忽然悟出什么,猛回头,队伍里缺了大菊和鲁小川,惊对魏伍)人呢?猛子:不对!不对不对!那是老号曲,小川根本不知道……(恍悟、惊讶,拔枪,跃下坡顶,不回头)原地待命!
魏伍“猛子”、“猛子”的呼唤和两位营长“团长”、“团长”的呼唤回到现实。猛子使劲晃脑袋,定定看众人,懵懂地:这是哪儿?小菊呢?云鹏……还有……还有……魏伍也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对猛子:是不是做梦了?猛子抹一把汗水,点头,疲惫喘息,忽然似乎悟出什么,抬眼炯炯看几人:什么情况?猛子疾行,魏伍一营长左右紧跟,一件件给他递武装带、手枪、军号,他急切装束。猛子: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我是一团之长,问都不问我一声,等都不等一下,硬生生把两个女子叫走……魏伍:万一是旅长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呢。要么是云鹏……猛子:还是的!(牵马,审视二营长带来的荷枪实弹的战士)干吗?这么多人,打架啊!二营长:这不是你说,情况不对吗。再说,那条小路,鬼子知道。上次,政委就在那儿……狭小土房,只有桌椅床凳几样简单陈设。外面战士正往窗户上钉铁条木板,叮咚声不绝于耳。云鹏从容坐着,瞥一眼窗外,露出一丝轻蔑笑意,回瞥凭桌危坐、面前摊着纸张笔墨、神情严肃而机警的戈鹰:至于吗?怕我跑了?戈鹰:至于不至于,不是你该关心的。(轻敲桌子)交代你的问题!云鹏一怔,缓缓坐回:真用不着这么紧张。做情工多久了?云鹏:问题……首先,我没有你们说的那种问题,所以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其次,涉及地下工作的过程和细节,党组织有铁的纪律!不是说讲就可以随便讲的!戈鹰拍桌子:老实点儿!我警告你,你现在面临的,是最严肃的审查。你在审查中的所有言行,都将记录在案!云鹏:可我没见你记一个字啊。作为情工干部,你应该明白,像你说的,最严肃的审查,在过程当中,不仅被审查人的言行,连审查者的言行,都应该被忠实、详尽记录。云鹏:我们在这个屋子里坐了大半天了,话说了几箩筐,(张望戈鹰面前空白的纸张)你记录什么了?猛子凛然面对三个穿着不合身新四军旧军装的干部:你们说他不是政委,他就不是了?干部甲(前面跟戈鹰一起的“同行人之一”):说对了!不仅如此!我现在还要正式通知你,即刻起,你的团长职务也被解除了!干部乙:少啰嗦!马上跟我们走!(指身边干部丙)由他代理三团团长职务!即时生效!周围战士呐喊:“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抓人”、“枪放下!不然不客气了”……魏伍绕过他到二营长和干部丙面前,居然伸手按下干部丙枪口:这位同志,不管什么事,你这个态度,都不大好吧?干部甲恼羞成怒:你们想干什么?(瞪猛子)潘江海,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猛子:有人来抓你,跟你出生入死的战友都笑呵呵帮忙?猛子轻蔑一笑,走近干部丙,缓缓抓住他的枪口,顶向自己胸膛。猛子:都别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团长没政委,就不打鬼子了?(怒目瞪众人)解散!(瞟魏伍一眼,现出“别乱”口形)猛子:那现在有必要么?(环视几个来人)不就去趟旅部吗。你们不来,我还正要去呢!小张:我是不会撒谎,可我会闭上嘴啊!我真什么都没说!范德清:这个戈鹰,警惕性也太高了吧!调查一个人,连随行人员都扣下!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