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一:走出朋友圈,爱该如何表达?|随笔

侯庆伦:一分钱的故事|散文

文/胡一一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上个月,一个同事在办公室晕倒了,紧急送往医院后,被确诊为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发病率很低,之后一直在ICU里昏迷,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同事们纷纷慨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一时间办公室阴云密布,人人都小心翼翼,避免谈到她,公司笼罩在悲观敏感的氛围里面。
而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同事老公在朋友圈疯狂地秀恩爱,秀曾经两人的甜蜜合影,秀同事的遗照,照片配文字,无外乎都是各种幸福追忆。
不知为何,此种举动非但不能博取我的同情,还让我很是厌烦。
我自认并非是薄情寡恩之人,但我更信奉:真正的感情是深埋心底,无需表达的。尤其是斯人已逝,物是人非。两人的过往是非常珍贵且私人的世界,是不能他人分享和亵渎的。她是心底永远留有的绿地,是无法触碰不能触碰的禁区,无论被尘封多少年,都是最美的精神财富,如同老酒,愈久弥香。
而对方尸骨未寒,家里更是一团乱麻:尚有后事需要料理;双亲需要抚慰;年幼的儿女更是需要照顾。如此种种,不是比在朋友圈宣泄自己的情绪更有价值。
我一直认为,爱是不言,情到深处,语言都太过苍白无力。而可以轻易宣之于口的,未必多么刻骨铭心。
我很崇尚张茂渊的爱情:张茂渊是张爱玲的姑姑,李鸿章的外孙女,出身名门。年轻时出国留学,在英国邂逅初恋,同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这段爱情也遭遇命运的打击:初恋在国内有父母之命的婚约。张茂渊转身离去,默默等待。这一等,就等了整整52年,等到初恋原配过世,张茂渊以78岁高龄披上嫁衣,与初恋相守人生最后的12年。
半个世纪的等待,半个世纪的执着,跨越时空,才是对感情最无声地诠释。
最具力量的,从来不是呐喊,而是无声。
现代社会,信息与科技的进步让我们的生活瞬息万变,而朝发夕至的空间距离也已无需长久的等待。
我们的感情也更多地不再是深埋的佳酿,而是方便的快餐。
我们的四周、我们的朋友圈也被更多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快时尚、快生活、快感情所充斥:双宋离婚了;泰国贵妃被废了;知名导演为小三净身出户后被抛弃了;等等等等。我们以爱之名迅速消耗着感情,却从没想过停下来看看自己内心的世界。
真正属于我们内心的东西,是不需要分享,更不需要炫耀的。而你真正想要示之以人、秀之以人的,可能恰恰也是你所缺失的、不具备的东西。所以网络有句话:秀恩爱,死得快。因为能秀出来的,未必是真的恩爱。
正如能说出来的痛,都未必是真的痛。真正的痛,是百转千回、销魂蚀骨,是无从表达。
恰如,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年少轻狂之时,我会对路边一对对耳鬓厮磨、唧唧我我的小情侣而激动万分、艳羡不已,爱慕他们青春正好、郎情妾意。而今自己也已近不惑之年,更多地会对路上一对对蹒跚踯躅、相互搀扶的老者而目视良久、热泪盈眶,半生蹉跎、一世风霜,繁华落幕,红尘日远,身边依然有你,十指交缠,相依相偎,共同走向人生必然的终点。
爱,终究是一种信仰。
爱,无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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