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 (149) 偷鸭肉毒死学生案
斯文先生偷鸭肉,毒死学生又害妻
文县有一个叫杨如柏的,为人十分奸诈,他是当地有名的大夫,说他有名,倒不是他医术好,而是此人好大喜功,常常把别人治病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他家中算是富足的,却偏要贪财,放印子钱看赌场,或是替人办事,一为牟利,二为名声,当地了解他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假善人”。
发家后杨如柏娶妻陈氏,又生下一个孩子,取名杨学儒,此子十分愚钝,读书多年却文理不通,杨如柏见儿子读书不成,便命他学医,杨学儒却不肯,嫌当大夫枯燥无味,杨如柏只得花了大价钱开了一间私塾,让儿子在里头当先生,既有钱拿也不用出力气。
私塾开起来之后,杨如柏父子上街请人吃酒吃肉,就为了让人送孩子去私塾读书,钱多钱少不论,有人去就行,谁知一年下来,私塾里才教了二十余人,那杨学儒也奇怪,收了学生后不教文理不教道理,任由学生爬树掏鸟蛋,或是下河摸鱼吃,久而久之后,一众学生都不怕他,杨学儒见管不了大的,便管小的,训斥不听就上手打骂,一年到头,学生学了多少知识他也不知。
再说他家附近有个叫萧鸣岗的,是白手起家的大户人家,他幼年时做的纸钱生意,就是把人家用过的纸张收来泡烂,再做成纸钱出去卖,低收高卖,利益颇丰,待他挣得小钱后,又把得来的银钱拿去放印子钱,等这萧鸣岗到了四十岁,已攒下七十亩田地。
他有钱后十分嚣张,见穷人就刻薄打骂,其妻沈氏也不是个善茬,性格泼辣好酒,喝醉了就把丈夫骂一通,萧鸣岗是个惧内的,见妻子一直无子嗣也不敢纳妾,直到了四十岁时才得了一个儿子,萧鸣岗给儿取名四喜,夫妻俩老来得子极爱这四喜,从小就把他管得无法无天,到了上学的年纪不知道换了多少老师,好一点的先生倒贴钱都不肯教,萧鸣岗没法子,只得花重金请了先生回家教。
即便如此,四喜也不肯学,沈氏又十分护短,读了几年下来,这四喜连四书五经都未念完,把先生气得拂袖而去,萧鸣岗见杨家儿子开了私塾,便求了杨如柏让其子来当先生,杨如柏见他有钱十分喜欢,便叫儿子把私塾开到了萧家,连带着以前的学生一共三十人,杨学儒见人多起来,越发的爱装斯文,没事的时候就摇头晃脑念上几句酸诗,他又爱打牌吃烟,若是有酒肉朋友过来,杨学儒便叫学生放学回家,每到过节时分,又叫学生回家偷酒来吃。
一日,这杨学儒瞧见田里有六只鸭子,又叫学生去打,打到之后自己留下三只,其余的分给学生吃了,四喜没吃饱,要把剩下的三只也煮了,杨学儒是个好吃的,哪里肯同意,二人争执起来,杨学儒开口就骂四喜是个小杂种,四喜哭着就要回家告状,杨学儒生怕自己的饭碗砸了,只得叫其他学生把四喜关了一夜,自己一早就宰鸭炖汤给四喜解馋,谁料这一吃竟惹出了祸事。
次日一早,等四喜醒来时一碗鸭肉早已凉透,众人见他凶悍也不敢吃,便让他独占了,谁知这鸭肉还未吃完,四喜竟捂着肚子大喊痛,杨学儒急了,忙请来萧鸣岗夫妇,待沈氏问了几句,四喜哭道:“母亲,我昨日吃鸭子他不肯给,还骂我小杂种,这鸭肉定是他下毒了,”话还未说完,四喜竟七窍流血而死,沈氏大哭起来,众学生又见昨夜之事告知,萧鸣岗听罢上前一脚踹倒杨学儒,又把他痛打一顿送到官府。
待仵作验完尸,确定这四喜是中毒而亡,且头上有伤口,知县提来杨学儒审问,还未等他开口,萧鸣岗哭道:“大人,我儿是他所杀,那碗有毒的鸭肉也是他从田里偷的,”知县大怒:“你这样的人还敢教书?真真是侮辱了斯文二字,”说罢,知县又命衙役把剩下的鸭肉拿给狗吃,竟把狗也毒死了,知县见状一拍惊堂木,命令杨学儒从实招来。
杨学儒没法子,只得将昨日之事细细说来,谁知那知县不信,把杨学儒按倒痛打一番,杨学儒是个斯文人,哪里吃得住痛,竟招出是自己恼恨四喜调皮杀人,知县听他招了,又是一番刑罚后,把他扔进大牢关着,儿子杀人的消息传到了杨如柏耳中,他回家后又告知妻媳此事,儿媳王氏是个贤淑的,听闻丈夫入狱非要去看,奈何无人陪着去,她只得回家求助父母,其父叫王大方,是个贪杯吃酒的人,见了女儿啼哭又听她说了原委,当下撂了酒杯就带着女儿去县衙了。
王氏到了监狱,见丈夫满身伤痕十分心疼,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后,王氏又给丈夫留了银子,这才同父亲回家去,回去时路过一家客栈,王大方犯了酒瘾吃醉,回去时东倒西歪站不稳,走了半里路后醉倒在地起不来,王氏见天黑了越发着急,谁料此时来了两个和尚,见四下无人,竟开始调戏起王氏来,王氏大哭要跑,二僧害怕,拿出帕子把王氏的嘴捂了,又把她捆了背起就走,因庙离此地有十里路,等二僧轮流把王氏背回家时,才发现王氏奄奄一息。
二僧大惊,又取来姜汤灌下,这才救回王氏一命,谁料等他们把王氏关了去煮饭,回去时竟发现王氏解下腰带自缢死了,二僧害怕,思虑半刻后把王氏背去后山埋了,不想遇上两个盗贼偷盗,吓得二僧掉头就跑,那盗贼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细瞧之下发现是个女子,二人本想将其欺辱,哪知动静太大竟把这王氏又救醒了,王氏哎呀一声,把盗贼吓得飞奔而去。
王氏醒转后也十分害怕,她见自己身处荒野,便顶着微弱的月光往回走,走了约莫二十里地,也不知到了何处,天亮后她见人就问起家乡的方向,其余人却道不知,王氏心焦大哭起来,还未哭完就来了一个老妇,只听她道:“娘子莫哭,不如去我家歇息,”原来此人是个拐子,专门拐了妇女出去卖,王氏哪里知晓此人的歹毒用心,跟着老妇就回家去了,到家后老妇又给了她饭食吃,不料一顿饭还未吃完,王氏昏昏睡去,等她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坐在轿中,轿外的人还在抱怨王氏卖的太贵。
王氏这才知晓自己又被拐了,心慌之下,王氏解了裹脚布就自缢而死,待那人发现王氏死去,心中十分惶恐,忙把王氏扯了出来扔在地上,随后这人和轿夫飞快离去,要说那王氏也命大,吹了一会冷风后竟又醒了,她见自己活了,十分感谢上天,又走了十里路,王氏见前方有个尼姑庵,求了住持后住下,从此她便在庵堂里安身
再说那王大方,酒醒后不见女儿的下落十分惊慌,他忙回去询问妻子,妻子也哭:“哪里回来了?不是跟你去了吗?”王大方又去杨家问,杨如柏被儿子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哪里知道儿媳的下落,王大方听罢又是一顿哭,妻子也骂丈夫贪杯误事,夫妇俩吵得不可开交,邻居听见过来问起缘由,听罢便道:“莫要吵了,快快去贴个告示寻人啊。”
另一头,杨学儒在大狱里呆了几日,想起自己从前误人子弟十分后悔,他暗道:“若是我能伸冤出去,定要好好教人子弟,”次年三月,因这杨学儒在监狱里改口,这案子迟迟判不下来,审这案子的知县也任满辞官,新知县上任后瞧见了这案子十分奇怪,便提来杨学儒审问,又细细的问了煮鸭肉的细节,杨学儒一一告知。
问罢,知县又亲自去看私塾里的灶台,看完后知县思索半刻,命人煮了一碗鸭肉放在灶台上,又差衙役在暗中盯着,过了两刻,那衙役快睡着时,忽见灶台下的垫脚石有东西爬出,他仔细一瞧竟发现是只大蜈蚣,那蜈蚣闻到香味爬进鸭肉碗里,衙役见状不由得惊叹一声,蜈蚣闻声而遁,次日一早,衙役便将此事报给知县。
知县又命人牵来一条狗,待那狗吃了鸭肉半刻,竟流血而死,众人这才知晓是蜈蚣做得怪,杨学儒也被无罪释放回家,待他到家后才知晓妻子失踪,心中懊悔不已,次年,杨学儒便寻妻子不到,路过一尼姑庵时他进去上香求菩萨,这才发现妻子在此带发修行,杨学儒忙上去相认,王氏也惊讶他为何被释放,杨学儒便将毒蜈蚣一事说了,王氏听罢感慨不已,二人相聚后又闲话一番,便亲亲热热回家去了。
另一头,王大方依旧贪杯,不料一日醉酒跌进河里淹死,萧鸣岗失了儿子也气忧死去,他家中的财产全被族人瓜分,妻子也忧郁去了,至于那两个僧人,因好色尾随妇人,也被人报官捉了,进大牢不到半年也撒手走了,真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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