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 窗口那爱的目送
山东省滨州市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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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站在窗口看我们
我们在楼下仰望母亲
寒风吹乱了母亲的白发
母亲的白发刺痛了我们的眼
——题记
结婚二十多年来,我们的生活早已成定式。一个周末,两家父母,三点一线,四季如此。
“嘀铃铃、嘀铃铃”……周日一大早,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心有预感,肯定是亲情号“559”——母亲的电话。我急忙翻身起床,飞跑到客厅,迅速抓起手机,果不其然。多么亲切的声音:“素兰,中午来吃水饺吧!你们最爱吃的韭菜馅的。”父亲温和地说,话语不多,却饱含浓浓的亲情和满满的期待。
每次电话都是父亲打,但我知道,慈爱和善的母亲一定也在父亲身边旁听着。我们昨天中午刚去了,本没想再去。我不假思索地说:“超有事回来到很晚,得十一点半多。”可父亲不急不缓地说:“要不,我给你们送去也行,反正在家也没事。”我猛然一想,通往父母家的路,在重修,须绕行,上山下坡的不好走,怎能让老父跑一趟,赶紧回复父亲:“我还是自己先去吧,早去帮着包水饺。”
放下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仿佛看到,年近七十岁的父亲,佝偻着身子,吃力地蹬着自行车,紧一下,慢一下地特意赶往南山集市,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精选上好的韭菜,又推着自行车跑到集市的尽头,就为称几斤笨猪肉,父亲不顾路途坎坷,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儿的菜好,肉好,污染少。”其实内心里就是为了让我们吃上一顿可口的水饺,这就是父爱,父爱无言,像山。母亲不等父亲回来,早已拖着酸疼的老腰,放木桌,搲面粉,兑温水,一下一下,吃力地和面,抹一把细汗,变成了半边白脸,偶尔照一下镜子,劳累的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等我到娘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进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韭菜味儿钻入鼻孔,刺激嗅觉,抵达肠胃,一下子激起了我的食欲。望着餐桌上满满的三盖垫水饺,个个薄皮肚大,白里透着绿,标致得像“元宝”一般。我说:“咋这么多呀,也不等着我来了再包。”母亲笑着说:“你爹去赶集,我就和面,让面先醒着。你爹回来,我摘洗好韭菜,晾着水,切肉,拌好馅儿就包了。你妹妹也来,让她也多带点水饺回去。”父母担心爱人忙,来不了。煮熟后,让俺快点拿回家。
父母忙了一大上午,我们都没有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可他们却没有半句怨言,还是乐此不疲地给我们装水饺。触景生情,我们拿走的哪里是水饺啊!这是父母对我们深不见底的爱,是父母对我们浓得化不开的情啊!
一路上,我时不时地摸着热腾腾的水饺,一幕幕动人的情景,“电影”似地在眼前晃动。
我依稀看到,春寒料峭,老家东坡的麦苗刚刚返青,地东头小河边的抽水机轰隆隆地响着,沿着小河直走,向南大约三里多路,还有一部大抽水机,把小清河里的水抽到小河里。一根胶皮管子一头连接机器,一头注入麦地,一棵棵麦苗像饿极了的吃奶的婴儿一般,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清河水。经过秋天和一个冬天,麦地里的垄已变得不再高高,不再坚固,有时这一畦子浇完了,水还会跑过来。这时,我在地头远远看着母亲挽起裤腿,赤着双脚,拿着铁掀,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跑去堵口子,经常这边还没堵好,那边又开了,忙得不可开交,累得气喘吁吁。我们还穿着棉袄棉裤,用手掬一捧水还很凉,很扎手,母亲却双脚深陷其中。我多想帮帮母亲,可小小的我只有心疼,着急。那一刻,我在心底默默许愿,等我长大后,一定不再让母亲受苦受累。
小时候,奶奶年纪大了,父亲在外工作,我们姐妹仨都小,家里六口人,二十多亩地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看到和我同龄的孩子,为了生计,一个个地辍学了。条件好的,最多念到小学毕业。我,也想辍学,来分担一下母亲的辛劳。可要强的父母,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他们都能默默地忍受。宁愿自己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毅然决然地让我们姐妹仨读书。街坊邻居,亲戚熟人都奉劝母亲,你自己这么辛劳,何苦呢?三个妮子,将来嫁出去都是人家的人了……
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深谙读书的重要,她经常嘱咐我们,没有文化就是个“睁眼瞎”啊!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就是再苦,再累,娘认了!
每逢周末假期,我就拼命地帮助母亲。只要我能干的活,我都尽力去做。那时,家里种了十几亩棉花,一遍药需要母亲不住脚地喷洒一整天。为了节省时间,九岁的我,挽起扁担钩子,两半桶两半桶地给母亲挑水。看到母亲身背30多斤重的喷雾器,在棉花地里来来回回地细心喷洒,她的双肩都压得红肿了,无论腰多么酸,背多么痛,可从无怨言。特殊时期的母亲,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顺着发梢滴下来。身上的汗水,药水混在一起直向下淌,溻透的衣服贴在了她的身上,凉凉的。可她还是微笑着面对生活!这就是舐犊情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盼女能成“凤”,历尽千般苦。
时光飞逝,转眼已过去近四十年。如今,我们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父母亲也搬到了城里,父母家住三楼,母亲腰膝不是很好。每次去陪伴老人,我们要离开时,都不让母亲下楼送,母亲就在窗口目送我们。有时风大,我们不让她在窗口。每每,她都答应得挺好。可是我们走到楼下,抬头望望,还是看到母亲依偎在窗口……
春天,窗口边,春风吹拂着母亲的笑容;夏天,窗口边,”热浪”传递着母亲的叮咛;秋天,窗口边,秋风牵动着母亲的眼睛;冬天,窗口边,寒冰凝聚着母亲的深情。
窗口,我永远的希望,永远的眷恋,永远的恩情,永远的幸福。
作者:赵素兰,山东省邹平县码头镇东站村人,邹平县码头初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