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30年:我喜欢活着

隔离30年:我喜欢活着

文:七月娃娃


从二月初日本回来,再没有离开过杭州。

这一年来,在杭州的悲喜交加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这是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城市。我爱它春夏秋冬的诗意,也爱这里河山开阔,却也恨它把我的生活又一次带进俗世,在我好多年不曾参与的人间烟火里,重重地加上了一笔跌入凡尘的伤痕。

曾经还发表过深深的感叹,此生决定什么也不做了,厌倦了与陌生人打交道,有时候觉得,陌生人似乎还好,办完事道声再见便不再来往,风轻云淡的轻松自在,最让人劳神的,是那些生活之中不得不去处理的冰冷关系,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这大概就是人间的无奈吧。

难得清闲一日,在家中看一部日本电影,影片的名字叫《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依然是一部没有任何故事情节的情绪片,也就是等你上一趟厕所回来依然能津津有味地接上的片子。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包括我自己,对电影的解析早已经演变成了细节和情绪化的表达,而不再是电视剧那种讲故事的过程。

熊谷守一是日本美术史上的一个奇才,他家境丰裕却始终过着清贫的生活,影片讲述的便是这位画家30年守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潜心创作的生活片段,片中大多数是他与妻子“秀子”的平常生活,但从中也看到一个老顽童对生活的执着和顽固,能守在院子里30年不出门,跟院子里每一个动物每一棵植物对话做朋友,每日如此,这对于疫情下宅在家而蠢蠢欲动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触动和激励。

关于这位日本美术史上的传奇人物,在很多地方有他的记载,这对老妇早年艰难,儿子女儿都死于肺病,他们两人却一直活到那么老,最后两人厮守相伴于院子里,我更喜欢看他后期在院子里的作品,毕竟尝遍了世间苦难之后,依然把童心寄托在自然万物之上的豁达与乐观,才是我们一辈子都要学习的东西,沉溺悲伤和难过,谁学不会?难的是,认清了生活真相依然保留下来的纯真以及对世界的善良。

1976年,熊谷守一在他的随笔集《苍蝇》里写道:我想要活下去,因为我并不豁达,所以无论活到多少岁,都会舍不得性命,要是不那么惜命就完美了,但是可惜,我就是舍不得。那时候的熊谷守一已经96岁,第二年,他因肺炎而病逝。

在此之前,也就是我从大阪回国的那次航班上,我看另一部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这种有点阴郁的作品,在那个时候看,真的很容易让人陷入压抑的状态,“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就是松子一生的概括,然而在熊谷守一身上,我却找到了很多豁然的支撑点。他的一生并不顺利,连续失去最亲的人,对他的伤害可想而知,跟失去至爱相比,我们生活中遇到的那些营营役役,实在有点不足为道,我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看着亲人失去生命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但是熊谷守一依然坚定地表达着“我喜欢活着”的信念,这种精神,在此时此刻,会让很多人为之一振的。

在经历了无数次悲伤、纠结、失败、理不清头绪之后,环顾自己这一年来似乎也曾收获过欢乐的满足,在即将要面对的可能更深的心灵打击的此时,是否也会像那个守在院子里的老顽童一样,去关注蚂蚁是先迈出左边腿还是右边腿呢?生而为人,怎样才是应该?我们心里没有答案,但我们都有一个信念,如果非要来这世间走一遭,那就好好看看这个人间,如果不愿意,那就在自己还是一颗坯胎之时,跟人间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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