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贝热彩蛋漫谈 ——一份非典型看展笔记(下)
上回书说到，在1885年—1917年间，沙皇家族一直在向法贝尔公司定制复活节彩蛋。与此同时，法贝热公司在卡尔·法贝热的掌管下走上了巅峰，而法贝热彩蛋成为当时俄国工艺最高水平的代表，而且在整个欧洲都享有盛名。但随着“十月革命”的爆发，法贝热公司被迫关张，卡尔·法贝热逃亡拉托维亚，手下的工匠大师也在颠沛流离中湮灭于人海。 法贝热公司的分崩离析，以及它高超工艺的失落，只是罗曼诺夫王朝大厦倾覆的一页剪影。这个积淀深厚、雄霸一方的辉煌帝国，却在几年之中骤然崩溃，令置身权力中心的很多人物至死都无法接受和面对。有人说，卡尔·法贝热在巨变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两年之后，就“死于心碎”。在这出云谲波诡的时代剧里，卡尔· 法贝热充其量是配角中的配角。处于动荡涡旋中心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其命运和悲剧性的结局才是时代翻云覆雨手最忠实的写照。 三、沙皇彩蛋——一出时代剧 如本文之前所说，最初找卡尔·法贝热订购彩蛋的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有着相当和谐稳定的家庭生活。伉俪情深，父慈子孝，即便是普通人家，也算得上很幸福了。亚历山大三世的儿子尼古拉二世，对家庭的看重比起父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留着大胡子，看起来有点阴郁的末代沙皇，经常被贴上残暴、无能和软弱的标签。他的德国皇后，因为迷信妖僧拉斯普廷，更是被形容为一个愚昧、刚愎自用、充满控制欲的女人。他们夫妻二人的迂腐、愚蠢、暴戾葬送了曾经辉煌的罗曼诺夫王朝。
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这对沙皇夫妇，怎么说呢，如果是不必背负历史使命的普通人，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并且尊敬他们。尼古拉二世，尽管在日俄战争和“一战”中被证明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确实太过一般，却是一位兢兢业业、充满自律和理想主义的皇帝。他非常热爱自己的家庭，深爱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孩子。结婚二十多年后，他每次离开家人，还是要给妻子亚历山德拉写情义深重的家书。他和亚历山德拉互相称呼小名，叫对方甜心、爱情鸟，他们在信里倾诉分离的悲伤，把对方的回信视作孤独的慰藉。尼古拉二世特别宠爱孩子，尤其是身患血友病的小儿子。他和亚历山德拉在信里从来不叫儿子的名字阿里克谢，永远叫他“小孩子”。直到1917年，“二月革命”前夕，阿列克谢已经13岁了，曾经和他一起去过设在前线的总参谋部，算得上半个大人了，他还是叫他“小孩子”，在信里写下很多对他的思念：“我在想像他正睡在卧室里！在卧室里和凸肚窗房间里，他所有的小玩意儿、照片和玩具摆得整整齐齐！” 尼古拉二世对自己的国家、军队和人民，都抱着深沉而理想化的爱；他也相信他们全都爱他，不会背弃他。他是这样形容军队的：“在检阅大部队时，当我骑马走到队伍的前面，去看我们可爱的哥萨克们，从排头的茹科夫到最后的一个士兵，每个人都咧嘴笑着，露出了牙齿……”在他眼里他的人民是这样的：“我们穿过一些很大的村庄，善良的农民们捧着简单的面包和盐，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流露出动人的、孩子般的快乐。”尽管眷恋着自己的家庭，但尼古拉二世在战争中特别热衷于“御驾亲征”（也因此给了拉斯普廷操纵朝政的机会），他把这种行为看作自我牺牲和对国家的奉贤。他忠于自己作为沙皇的职责，希望自己可以实现神授的使命。他深信上帝是自己最大的庇佑着，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试炼，是上帝引领俄罗斯走向富强的必经之路。 面对社会变革即将爆发的征兆，天真的、保守的尼古拉二世做出的反应是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在尼古拉二世的信念中，自己的使命是要维护那个“传统的”俄国，维护他的父辈、祖辈，和伟大的彼得大帝所创造的一切。 尼古拉二世的妻子亚历山德拉，一直信任、支持着自己的丈夫。他们拥有共同的信念，共同向往着自律、勤勉的生活。她是一位德国公主，但那时德国才刚统一，她对祖国的认同感不强。她认同的是她外祖母维多利亚女皇的国度——英国。因为母亲早逝，幼年的她每年都会在外祖母家过夏天，在那儿，维多利亚女皇为她安排了周密的教育计划。她一生热爱英国文化、读英语小说，把英语当作自己的第一语言。她性格里有很多炽热的东西，宗教情感（为了结婚而改信东正教的时候她深受打击）、对弱者的同情、对充满秩序的自律生活的向往。
尼古拉二世夫妇是一对好人，如果称不上高尚的人的话。但他们并没有超凡的政治天赋（话又说回来，像他们这样一根筋的、本分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有那种天赋），也没有超越自己时代的眼界。他们最大的不幸是在大变革的前夕被时代推到了最前面，在惶恐、迷惘中，他们做出了一系列在今天看起来特别错误的选择。 是他们的选择改变了时代的走向吗？不，我觉得是时代戏弄了他们，给了他们无法承担的使命，并最终抛弃了他们。据说，在面对行刑者枪口的时候，尼古拉二世不停地问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 行刑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甚至苏维埃政府也不能。只有时代，戏弄人的时代，它才知道答案。这让人不禁想问另一个问题，在这场大屠杀进行的时候，尼古拉二世一生所笃信的上帝在哪儿？ 有学者认为，对沙皇一家的屠戮开启了20世纪大屠杀的序幕。此后的一系列人伦崩坏，都是以此为肇始。这无关东西方的意识形态之争，无关社会形态的优劣，在任何情况下，没有审判的、滥杀无辜的屠戮都是绝对的错误。这将是俄国人永远不得不面对的历史伤疤。 贯穿沙皇家庭生活几十年的法贝热彩蛋，其命运也与沙皇一家息息相关。本次在故宫展出的四枚彩蛋，时间的跨度大，主题也涵盖了当时多起重大事件，透过它们，沙皇一家在罗曼诺夫王朝的黄昏时刻暗流涌动的生活，得以再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1.皇家鹈鹕彩蛋（Imperial Pelican Easter Egg） 详细信息：1897 /法贝热公司 工匠大师：米哈伊尔 佩尔欣 黄金 钻石 珐琅 珍珠 猛犸象牙 水彩 玻璃 弗吉尼亚美术馆藏
皇家醍醐彩蛋通体用黄金打造，光彩夺目。这是尼古拉二世为自己的母亲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太后定制的复活节礼物。鹈鹕彩蛋顶部有一只展开双翼的鹈鹕，它的翅膀上缀满宝石，守护着窝中幼鸟。传说，鹈鹕在困境中会以自己的血肉喂养孩子，鹈鹕彩蛋就取这个典故。这枚彩蛋还有另一个含义：纪念与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太后名字相同的另一位女性——沙皇保罗一世的妻子、尼古拉二世的曾曾祖母，创建慈善机构100周年。
将一枚彩蛋象征性地献给名字相同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女性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它赋予了“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这个名字双倍的圣洁和崇高。彩蛋的整体设计也有着不负自己名头的巧思：整个彩蛋可以像画屏那样展开，每一屏都描画着百年前由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陆续建立和资助的孤儿院或教育机构（圣彼得堡伊丽莎白学院，成立于1808；圣彼得堡尼古拉学院，成立于1837年；圣彼得堡凯瑟琳学院，成立于1798；圣彼得堡帕夫洛夫斯基学院，成立于1798；圣彼得堡斯莫尔尼学院，成立于1764；圣彼得堡爱国学院，成立于1827年；圣彼得堡森雅学院，成立于1894年；莫斯科尼古拉斯孤儿院，成立于1837年）。风景水彩画面被一圈小小的珍珠围拢，背面铭刻着相关说明。
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是罗曼诺夫王朝末代宫廷剧中少数得到善终的主演，但她的人生也是起起伏伏，充满了戏剧性。
最初，她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大儿子尼古拉订立了婚约，谁知道尼古拉得了脑膜炎，一病不起，在临终前叮嘱自己的弟弟亚历山大娶她为妻。未婚夫的去世让她非常悲痛，她对俄国怀有深深的情感，对尼古拉的父母也有着深深的情感。尼古拉的父亲亚历山大二世曾写信给她，说她永远是他们家庭的一员。不久后，尼古拉的弟弟亚历山大出访她的国家丹麦，借此机会向她表明了心迹。 丹麦公主远嫁俄国。据记载，她出嫁那天，安徒生也挤在码头送行的人潮之中，她认出了曾为自己讲过故事的童话大师，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安徒生在日记里是这样描述的：“昨天，在码头，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握住了我的手。我热泪盈眶。这可怜的孩子！愿上帝看顾她、怜悯她！据说，在圣彼得堡有座美丽的皇宫，沙皇一家都是好人。但她还是要面对一个陌生的国度，那里的人民是陌生的，宗教也是陌生的，没有一个她的亲朋故旧在她的身旁。” 在当时看来，安徒生过虑了。她深受沙皇一家款待，亚历山大对她爱得痴狂，他在日记里热情地记录新婚之夜他感觉爱人就在身边的那种幸福。这对夫妻一生相处融洽，更留下了复活节定制“法贝热彩蛋”这一家族传统。
但是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的皇后生涯并不是一条坦途。她承受了敬爱的公公遇刺身亡、两个儿子早逝、几个儿女乱七八糟的婚姻和感情生活，也经历了“俄土战争”“日俄战争”和“一战”。值得称道的是，她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在战争中，她带领沙皇家族其他女眷，为红十字会做了大量工作。 “二月革命”爆发时，她正在基辅，从那里去了克里米亚。她一直拒绝离开俄国，在那里滞留到1919年。那时，她远嫁英国的亲妹妹，当时的英国皇太后说服她离开俄国。英国国王乔治派军舰将她接到英国，她从那里回到了自己的祖国丹麦。 她不相信社会巨变已经卷走了自己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孙女的生命，她一直资助相关机构追查他们的下落。她坚信他们都还活着，这个信念直到1928年她去世，都不曾动摇过。 2006年，丹麦政府和俄罗斯政府达成协议，将她的遗骸迁回俄国，葬在她丈夫身边早已为她留好的墓室里。她迁墓的日子就是她初次踏上俄罗斯土地的日子，她的遗骸归来时，俄国上空如140年前一样，响起了迎接她的庄严礼炮声。 2.彼得大帝彩蛋（Imperial Peter the Great Easter Egg） 详细信息：1903/法贝热公司 工匠大师：米哈伊尔 佩尔欣 黄金 铂 银镀金 钻石 红宝石 珐琅 水彩 猛犸象牙 水晶 铜鎏金 蓝宝石 弗吉尼亚美术馆藏
彼得大帝彩蛋，是尼古拉二世在1903年送给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的复活节礼物。这个彩蛋的主题很宏大，庆祝圣彼得堡建城200周年。因此彼得大帝彩蛋的正面和背面，可以看到由小钻石拼成的两个重要年份，“1903”和“1703”。 彩蛋周身用月桂叶、香蒲和玫瑰装饰，据说象征了涅瓦河的源远流长。蛋身四周有四幅小水彩画：正面的小水彩画描绘的是1903年的冬宫，与此相对应的，是彩蛋背后描绘的传说由彼得大帝在1703年建成的小木屋（或许是圣彼得堡的第一座建筑）；蛋身左侧是尼古拉二世英明神武的人像，与此对应的是右侧彼得大帝英明神武的画像。这四幅水彩画都由打磨过的水晶蒙子覆盖，彼此的呼应和对照着力打造出了一种纵深的历史感——当然，这种对照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过苦涩。
彼得大帝彩蛋有一个小小的机械机关。当打开彩蛋时，藏在彩蛋里的彼得大帝小雕像就会缓缓上升。打开的盖子内侧，被制作成阳光普照效果的穹顶，配合着黄金铸造、置于蓝宝石基座上的彼得大帝雕像，让人产生皇帝陛下策马于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的想象。
值得一说的是，这座彼得大帝小雕像实际上是微缩复制了由叶卡捷琳娜二世修建、伫立于圣彼得堡涅瓦河南岸的彼得大帝青铜骑士像。
尼古拉二世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相信自己成了罗曼诺夫王朝的最后一位沙皇。在这枚彩蛋完成后的第14个年头的第二个月，尼古拉二世身陷“一战”无暇他顾，他的五个儿女中有三个患了严重麻疹。因此身在前线的尼古拉二世根本意识不到爆发在圣彼得堡的反饥饿游行的严重性。一串复杂的连锁反应急速爆发，局势完全脱离了自认为正统君王权利不可撼动的尼古拉二世的理解范畴……“二月革命”后不久，被迫退位的尼古拉二世和家人在一段时间后被逮捕，被遣送至西伯利亚，“十月革命”后被转送至叶卡捷琳堡，在那里被囚禁直至被处决。在最终的时刻来临前，他虔诚信仰还一直支撑着他，他和亚历山德拉始终坚信他们经历的仍旧是一次试炼，罗曼诺夫王朝终究会延续至光明的未来…… 3.阿列克谢皇储彩蛋（Imperial Tsesarevich Easter Egg） 详细信息：1912/法贝热公司 工匠大师：亨瑞科 魏格斯特姆 彩蛋：青金石、黄金、钻石 青金石 黄金 铂 钻石 水晶 （画像为复制品，原作为猛犸象牙水彩画） 弗吉尼亚美术馆藏
关于阿列克谢皇储彩蛋，能查到的资料并不是很多。这枚彩蛋由6块青金石拼制，在接缝处缀以黄金雕琢的双头鹰、女像柱及装饰花纹。顺便一提，有人质疑这颗彩蛋底座的真伪，相传在这颗彩蛋早期的照片里，底座是另一副样子。 阿列克谢皇储彩蛋中藏着一个小相框。相框的造型是罗曼诺夫王朝的标志双头鹰，周身上下缀满钻石。
相框里是“末代皇储”阿列克谢的画像。据考证，和相框配套的原装画像是绘制在猛犸象牙上的，现在大约是遗失了，只能以普通的小水彩替代。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相框的设计非常可爱：从正面看，会看到阿列克谢漂亮的脸庞；背面看，就是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虽然身为尼古拉二世的唯一子嗣，一直被视为王朝独一无二的继承人，阿列克谢皇储却是个很脆弱的孩子。他一出生，就被诊断出了血友病，病情时好时坏，让父母操碎了心。据传，这枚彩蛋就是沙皇为了庆祝儿子康复而委托法贝热公司制作的。
阿列克谢皇储的病，最终成了罗曼诺夫王朝倾覆的一根导火索。当年，医生对阿列克谢的血友病束手无策，一直对各种宗教力量抱有巨大热情的皇后亚历山德拉召来据说拥有神力的僧人格里戈里·拉斯普廷给孩子治病。拉斯普廷原本是为不务正业的农民，靠招摇撞骗维生，可是名声越来越大，甚至引起贵族的瞩目。至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拉斯普廷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住了阿列克谢的病情。从此以后，他的存在就与皇子的健康息息相关，以至于后来他竟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公开干涉朝政、任免官员，令朝野震怒，让整个王朝迅速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前面提到的《世纪末的魔术师》中，也有关于拉斯普廷的剧情。他在尼古拉二世执政的最后阶段，是一个难以避开不谈的人物。） 尽管掌控着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沙皇尼古拉二世夫妇面对自己生病的孩子还是像天下所有势单力薄的父母一样的恐慌无助——虽然他们尽了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试了，却也未能保全他们极其珍爱的阿列克谢的生命。“主宰”阿列克谢性命的拉斯普廷在1916年底被刺杀，刺杀他的尤苏波夫亲王诱使他吃了含有大量氰化钾的蛋糕，他却没有一点而中毒的迹象；被吓懵的尤苏波夫冲他开枪，击中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扔进冰窟里——拉斯普廷的尸体在次日被发现，验尸结果表明，拉斯普廷是被淹死的，他在水里还活了好几分钟。关于拉斯普廷的各种传说都染上了邪恶而恐怖的阴影，据尤苏波夫回忆，拉斯普廷在遭袭时曾发下诅咒，沙皇一家两年之内必遭灭门之灾。1918年7月，俄国政局动荡，几股势力都想借助被囚禁的尼古拉二世重整旗鼓。苏维埃政府为绝后患，未经审判，将尼古拉二世、亚历山德拉、四位公主和阿列克谢皇储及几位皇室贴身侍从处决。当时阿列克谢才只有14岁。
4.皇家红十字肖像彩蛋（Imperial Red Cross Easter Egg with Portraits） 详细信息：1915年/法贝热公司 工匠大师：亨瑞克 魏格斯特姆 金 银镀金 珐琅 螺钿 猛犸象牙 水彩 天鹅绒 玻璃肖像 弗吉尼亚美术馆藏
皇家红十字肖像彩蛋是尼古拉二世1915年为母亲定制的礼物。这枚彩蛋制作时正值俄国陷入“一战”的泥沼中无暇他顾，因此彩蛋的整体风格和昔日迥异，看起来肃穆、庄严、简朴。 彩蛋蛋身是银的，外面覆盖白色珐琅，珐琅边缘镶嵌金边。彩蛋正面和背面都有红色釉质的红十字，顶部有皇太后的画押字。在彩蛋的腰部，像彩带那样环绕着一行花体字：“最伟大的爱莫过于这种，为了朋友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 红十字肖像彩蛋内置一套肖像屏风画（据传作者可能为Vasily Ivanovich Zuiev），画上是沙皇家的五位女眷：沙皇的姐姐奥尔加女大公、沙皇的大女儿奥尔加女大公、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沙皇的二女儿塔季扬娜女大公、沙皇的堂妹玛利亚·帕夫洛夫娜女大公。置于象牙和螺钿相框中的女士画像神情肃穆，统一穿着护士服；在每一个相框顶部都安放着鲜艳的红十字标志。为了将见棱见角的相框放入彩蛋时不会磕碰，工匠特地在彩蛋内部垫上了天鹅绒。
皇太后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与红十字会渊源深厚，她于1877年俄土战争期间就开始为红十字会服务，后来一直出任俄罗斯红十字会会长。她对红十字会的掌管不是名誉上的，她常东奔西走地指导红十字会工作，并参与国际慈善界的会议。
在对待红十字会的工作上，亚历山德拉和婆婆有着相似的热情。亚历山德拉是一位严于律己的女士，最受不了的就是“游手好闲和无精打采”。她被周围人形容是一位“天生的护士”，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受苦，而她的幼子的血友病又加强了她的护士天性。在她眼里，护士工作是她补救战争带来的灾难的唯一方式。她带领几个女儿，以非常严肃的态度投入护士工作，自己甚至还取得了战地护士证书——她的密友形容说，自己从没见过她像获得护士证书时那般快乐。（参见《罗曼诺夫王朝覆灭》一书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266198/）有记载称，在“一战”时期，她和女儿甚至曾经将冬宫改造成临时医院，并为伤员手术。（此事未查到可信的相关资料。） 女士们的善行并未扭转俄国的颓势，历史的进程往往远非个人意志中的“善恶”可以左右。 但法贝热彩蛋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切，也在时时回放着这一切。 四、结语 看展手记即将收笔。 为了写这篇小文章，我在家不吃不睡奋笔疾书了整整三天。对我来说，时间仿佛回到2000年的那个夏天，在“回忆之卵”的投影里，我真切地置身于尼古拉二世一家百年前的悲喜剧中。 这种感受难以忘怀，并终于驱使着我敲击键盘，借着法贝热彩蛋之名，写下这一曲有关时代和命运的挽歌。 法贝热彩蛋漫谈 ——一份非典型看展笔记(上)：https://www.douban.com/note/566336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