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宝原创故事会丨小牛的故事
小牛的故事
文/王全宝
人说这个王员外啊,四五十了,两个老婆子,一个大婆,一个小婆。这天老员外说:“您俩人谁有功?”
小婆子说:“老爷,我有功了。”“你有功我就喜你。”
打那,大婆子就生气:“您娘,她有功,你就喜她,这样你不喜我啦。”
十个月了,小婆子生个白胖的小子。这个大婆子怎治?奶奶,哪里弄个私孩子黄鼠狼子碴子扒治上。把孩子抢去,把这玩意搁那垓。
“你看啊,你盼,你喜,这不是,给你养活个妖猴,你喜去吧。”她把这个胎子抱花园养鱼池里。我叫鱼吃他。“奶奶,我叫鱼吃你个婊贼。”
这个老员外气的:“我叫你养子,我叫你养子!”执鞭子打一顿:“你给我生个妖猴。”说大婆子:
“我喜你。”把小婆子放在磨棚里,当驴推磨用,小婆子一盘把眼都哭瞎了。
你说这大婆子怎着来?到三天看看鱼吃了吗?还在那里“扑撒”莲叶玩:“噢,鱼还没吃,还扑撒莲叶玩。”家去揭两个煎饼,用煎饼包包,塞花母牛嘴里,叫花母牛吃他。
老花母牛吃了。待十个月,生了个小花牛犊,浑身是花,稀好,和他娘一样。等到老员外吃饭时,跑到桌子前边伸个舌头站那里,老员外夹点菜给它吃,吃包子夹两个包子给它吃。
您奶奶,小牛越长越大,老员外吃饭时就过去弄个样,每到吃饭就过去。老员外夹的那菜啊,炸的干菜啊,它就搁那垓,他衔磨棚里给他娘吃。
衔磨棚里,在磨台上给他娘吃。他娘哭瞎了眼了,连累带气,光摸拉着。
小花牛长两个小角后,就上磨棚里逮着磨棍替他娘推磨。
这个大婆子又说:“噢,小花牛是那个小孩托生的啊,奶奶,还给他娘推磨来。”大婆子装开病了。
老头说:“你怎的,想吃点么啊?”
“我想吃点么啊,管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吃咱那个小花牛肉哩!就是小花牛犊。”
老头心慌:“小牛犊,我稀罕得了不得,你竟想吃那小花牛犊来。”
好他娘,她得伪地躺倒不起席,偷点吃,躺那里。奶奶,谁光跟着她吗?她吃点好的,躺那里,问问她,想吃花牛犊,装着起不来了。起起,起不来,想吃小花牛犊。
那个老员外说:“杀去吧,逮着。”
好他娘,又吃饭了,老员外摸摸那个小牛啊,那个小牛啊,就直掉眼泪,唰唰地掉眼泪,舍不得杀。
好他娘,她光想死了,光想吃了。唉!撕挠着,天不早了,到吃早晨饭了,把小牛牵着,上宰把子家去了。
老员外对宰把子说:“你给杀这个小牛吧。”那小牛啊直掉眼泪。
宰把子说:“该吃饭了,我吃了饭给你杀吧。”提溜的那把刀扔那边去了。
这个小牛犊啊,眼泪双双地掉。宰把子吃饭去了。这个小牛扒扒,把刀给他埋地里,趴到顶上去哭。
宰把子吃完饭出来,找不着刀了:“也没看小孩过来噢,就没刀了。”这小牛啊,就双双地掉眼泪。
他说:“你个小牛啊,你别叫我着急了,这把刀你知道吧?”
小牛犊直点头,直哭;眼泪“咕溜咕溜”直掉。
这个宰把子说:“这个牛哭得真可怜人,八成是个人托生的。杀了那么些,也没有记得牛哭过,这小牛哭得稀可怜人。”
正说着,南边跑来个小牛。宰把子说:“这不是,有来替你的了,替死鬼来啦!”
小牛起来,扒扒土,把刀给他扒出来,一面给宰把子磕了两个头,一面哭着。
宰把子说:“你走吧,你上高山找草吃饱去吧!我宰那个小牛。”
好他娘,不大会,出来牛肉了,老头看看,出来牛肉了,提溜牛肉家去了。做了吃了。
你说大婆子怎着哩?还不信实。“哎哟,我还得要那个小牛皮啊,挂门上三天。”
“噢。”拿牛皮来挂三天,看看是那个小牛不?一样的花,一样的色。
再说这小牛啊一面哭着一面走。
人说,有这么一家子,一李员外家。这个李员外的闺女,打彩找婆家,打着什么跟着什么,打着要饭的提篮哪,就跟着要饭的。打彩时,这个小牛正走那垓。彩球一扔,挂在牛角上去了。
“您奶奶,我反不能寻个牛丈夫噢。”又打。
一打啊,一扔,奶奶,又挂那小牛角上去了。
“我还能寻个小牛丈夫吗?奶奶,管怎么寻个要饭的,他还是个人哎,这是个小牛啊。”噢想想,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就寻个小牛丈夫哩!就跟那个小牛走哩!
她说:“我打彩,头一回挂这边,又一回挂那边,我该着寻个牛丈夫吗?”
小牛点点头:该着寻他。
“噢,该着寻你,我跟着你吧。”
好他娘,小牛头里走,她就在后头。您奶奶,管怎又不大好噢,擦眼抹泪的,在后头跟着。
走走,小牛撅着尾巴“哞哞哞哞”跑阵子,打个滚小牛皮一甩,变美貌充俊的个学生在那垓,和媳妇并排走。
“你说这个人来,”她想:“你要走头里走,要不,在后头走,你和我走得似齐,你叫俺那牛丈夫看着,白眼珠子一翻,怪吓人。”
啊,要到庄了,他头里紧紧地走两步,找个她看不着的地方,一打滚,小牛皮一披又变了个小牛,蹦嗒蹦嗒地,跑在头里,站着等着。
天天这样走,这样走。
媳妇就走着走着,走到南京城了。南京城开了考场,小牛把皮一扔,进考场去了。
媳妇看清亮了,是个人噢,把牛皮一扔,是美貌充俊的个学生。打那,这个媳妇也不哭了。
考试完毕,中了,小牛丈夫中个头名状元。带一万人马,一口铜铡,炮火连天地,好不威风。呆了几个月,小牛说:“咱得回家啊,咱娘光拉磨啊,把眼都哭瞎了,累死了,咱得回家看看啊。”
他媳妇说:“咱回家吧。”
状元和夫人坐两顶轿子,兵马跟着,炮火连天地回家了。
走啊,走啊,直接到王员外大门外边落轿。人们都喊着:“来大人了,来大官了!”都追着看。
状元夫妇直到王员外大门外落轿,进家了。
王员外正在上房坐着。状元前来一炉子跪下说:“爹啊,为儿的家来了。”
“可了不得了,我一辈子没儿啊!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没儿啊,什么儿男女花的没一点。你认错了人吧?”
“你不是俺爹吗?”
“你认错人了,我哪有儿哎!”
“你忘了吗?”
王员外还是说没儿。
“你忘了吗?啊,你说俺小娘有功。她有功你喜她。啊,十个月后生我,我大娘弄了个黄鼠狼子碴子,就说俺小娘生个妖猴啊,你把俺小娘放在磨棚里拉磨。俺大娘把我抱那个养鱼池里,我扑楞着莲叶玩,俺大娘家去揭叠子煎饼包上我,塞在老母牛嘴里。花母牛,带我十个月,生个小花牛犊。你吃饭时,我就站你脸前哩,你还夹么给我吃。俺大娘想吃我的肉,你忘了吗?”
老员外说“是啊!你是小牛啊?”
“光我吗,你儿媳妇还在外头。”“好他娘,麻利地叫她家来吧。”家来了,又到脸前里叩头叫爹。
这个老员外说:“逮着那个大老婆,剥皮塞草点天灯。”
状元说:“爹啊,她丧尽良心,咱不丧良心。叫俺娘出来,叫她进去拉磨就足够了。”员外立时把大婆子放在磨棚里拉磨,把小婆子弄出来。
状元说:“俺有带的眼药给俺娘上上。”
上上药,他娘眼睁开了,看看儿,那个好劲;那个儿媳妇也不用说。一家四口过起来哩!那个大婆子拉磨去了。人还是好心眼的好啊!
【作者简介】王全宝(男),费县发展和改革局主任科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山东省民俗学会常务理事,山东大学民俗兼职教授,山东省沂蒙文化陈列展览中心主任、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原对外联络部副主任、临沂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原副主席,临沂市民俗文化研究会学术顾问,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发表诗歌《红色赋》;1984年开始整理尹宝兰讲述的民间故事传说等100万字,并在《民间文学》《民俗研究》《中国民俗学研究》《故事会》《民间故事选刊》《故事家》《作家报》《老干部之家》等发表故事作品和民间文学、民俗学调查报告、论文计200余篇,作品多次在省以上获奖。2016年,其采录整理的山东省民间故事讲述家尹宝兰故事集《老虎背媳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