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郑信平||花开的时节(散文)
主编:非 鱼
春花夏长秋实冬藏,是自然界的规律,犹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般地众所周知。每一个生命的进程,都会在这春夏秋冬的季节变化中感受到它的不可逆变性,尤其是对于喜欢鼓捣,在花盘泥土里种点经济又实惠的绿色蔬菜的我来说,更感受到了这季节变化对生命影响的程度,尤其是今年。
老家山区丘陵,人均四分田地,即使换到现在亩产一千五(两季),也是远远不够吃的,由此,我的父母没有让我肩扛锄头手拿镰刀地和哥哥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给我定的任务就是读书走出去,少个人分固有的田地。想那时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就是老妈从米缸里用米升量米倒在大脸盆里,边量还嘴里轻轻数着一二三四五,有时可能数错了,要倒回米缸重新来一遍,那神情,极认真,极庄重。
从开春的稻种下田,篾片撑插盖尼龙薄膜,到学校放农忙假时的拔秧插秧,后来的耘田拔草,再到暑假里烈日下的割禾打谷挖田插二季禾,我都是一样都没落下地参与着的,毕竟多了一双手嘛。于是,二十四节气里的何时下豆种,何时插番薯,何时可在水田里捉到泥鳅黄鳝,是天生就知道的事。天(气)每年都那样着,春天花开茂盛,夏天虽热得跳脚仍乱跑,只有裤衩印是白的,秋天处处金黄灿烂,冬天冻得狗样缩成团,看到垂得直拖地面的瓦楞钉还是要伸出通红的手来,漏水的雨鞋照样踩在狗牙上,就为了听那喳喳的脆响声。
一句话,春夏秋冬四季是正常的,大地上的万物是遵循着春花夏长秋实冬藏规律生长着的,即花开在当开时。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冬天不冷了,夏天更热了,就是春和秋,也是走过场般得幌一幌,转身就走了,等你回过神来,它连影毛都见不到了,犹如时装T台上的漂亮模特,扭捏闪亮那么一两下而已,留下空等多时还一脸回味的我们在茫然着。我的春秋线衫,好像自工作以来十几年里,只淘汰过两次,是过时了,而不是穿旧(破)的,为啥?冬冷的日子到清明时的阳春三月,暖烘烘地到先祖坟前那么一跪一拜之后,三两天的功夫,就脱外套直接改穿短袖了,甚至还可赤膊;还有国庆的热闹劲还在回味,大风一吹,睡凉席的半夜就要起来找被子盖上,第二天起床后长袖加外套,由夏直接入冬(虽然已是深秋季节,仍是夏的气温和太阳,故不为秋),当然也有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会硬抗着那么几天,也是“吭吭吭”地十几二十米外就能知道其大驾的即将光临。
四序既乱,何来的花开按时?全没了!这不,往年的八月十五桂花香,到现在(都快到霜降了),小区里那么多的桂花树,茂盛的桂花枝条上,就是我将这高度近视的双眼瞪成牛眼,还是连花蕾都找不出,哪来的十里飘香?要知往年可是花香满地,连我住六楼都能闻到桂花香,太多太馥郁了。今年的桂花花开不在时节上——根本就没开(过)!
曾在年轻时肯出力,一桶一桶地提土上楼,满满的一时风三轮车,装满三十多个大花盆和两条边沟,就为种种蔬菜,既当绿植养眼,又得利于餐桌。也时时体会着“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的节气变化,不忘本嘛。
刚开始的几年,我给花盆全种上辣椒,也曾想着小小白白的辣椒花密密麻麻地开在矮灌木样的辣椒树上,合上大小碧绿的长短辣椒,偶然还夹杂着那么个把两个或紫红或鲜红的辣椒,多漂亮的景观啊。既满足了我的心理需求,又能提供煎辣椒炒辣椒的辣味满足,尤其是带点老妈用雪里蕻蒸晒而成的咸菜的煎辣椒,开胃又刺激。吃饭时满头大汗,才是真实的夏天。可惜,往往在太阳热度提高亮度变白之前,可人的辣椒苗们才结着那么一两茬辣椒,一入三伏,就被晒得蔫不拉几,顶楼直晒,也许是离天更近吧,早晚浇水都没用,最后死翘翘。
伤心的同时,想想也对,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花盆,肯定种不活的,不接地气嘛。三伏天的大太阳,炙热是要传导到底下的厚实地土里去才得行的,如此种在表层泥土里的植物才经得起暴晒和干旱,有大地母亲承接太阳的热情,和源源不断输送润湿的滋养嘛。如此看来,我这晒死干枯的辣椒也算是花开正当时,死的其时的啊!
今年情况好像不对劲,可说是大大出乎意料啦。想春时丈母娘买回辣椒苗时,我老规矩——劝阻,种不活嘛,五毛钱一根的苗,到时吃到口的辣椒连本都够不上,费力又伤心,划不来。许是没事干,或是种别的地土太少,不知种啥好;或是惯性使然,虽然连年种连年死,还是要种辣椒,正如丈母娘说的,兴许今年就能多收一茬呢。哪知真如她说的,不光摘到第三茬第四茬,到现在还旺盛得很,都要禾本变乔本的样子了呢,一直都花开茂盛着。一样的早晚皮管浇水。奇哉怪哉,纳闷。是算花开当时?若论种在菜畦里,该是这样的,算是当时。还是不当时?在高高的楼顶,本该早早收场的它们,应该是不当时的。
其实,不光辣椒,今年的丝瓜和苦瓜也给了我惊喜。往年种在边沟里的它们,因土多点厚点,也能存住水,它们的花开与地上的同类时间上一致,也是硕果累累,每年都吃腻要送人。可今年是花开得连来往的蜜蜂都折了本,更别说眼巴巴等其下锅上桌的我了。反正不种别的,就当这浓绿的藤蔓是攀缘的绿植吧,在我看书眼打愰时养养眼也行,也就没有拔除这光打雷不下雨的了。哪知立秋后偶有的一次降雨,就触发了它们的不知什么神经,蹭蹭蹭地往外长新芽,长藤蔓的同时,还一个劲地开花,引来了蜂蝶嗡嗡彩翼翩迁,送上了秋后的果实,这算是补上春夏的不足么?往常虽有秋后的小结果,我们知道,但那是歪瓜裂枣啊,不像如今挂在藤蔓上的丝瓜苦瓜这样鲜嫩水灵的。这花开的是时候么?这果结的实在啊!
无论是花盆里的辣椒,还是这秋后的瓜,都是可爱喜人的,即使它们长的不是时候,但尝在嘴里,还是一样的香甜,一样的辣味十足。我常常在筷子夹起它们送往嘴巴咀嚼时,脑瓜子乱想,今年的花,开得忒奇怪了点。
由此想到,我自己,我的儿子女儿,我们在面对书本,对着试卷上老师改出来的大红分数时,或狂喜,或难过。等到稍懂事点,面对分数后,更多的该是沉思了吧。我们高等动物的人,其花开是该当何时呢?我算是既过已过的老藤蔓了,也曾冒出过那么难看又不引人注意的小花,但总算是基本上花开在节令当时的。但现在的小孩,他们,花开得会当时么?因为,也如现时节气的不确定一样,受外力的影响太大了,父母不得不随大流,拔苗助长,乱了该有的分寸。这风气已是越来越盛。
花开正当时,理应这样,也才对。但花开的时节,人为地改变,怕不是好事,因为有的想要早春就开花结硕果呢,这就乱了节奏,花开不当时了。如此,花开得就有早有晚了,但即使是晚开的花,只要藤蔓仍在,还是会结出令人满意的果实的。
(2021年10月19日)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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