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就该活得像个重庆人
你们去重庆干嘛?吃小面,坐索道,看轻轨?
不如去看看山城雾都里生活的一种特殊的灵长类物种——暴烈的重庆人。
重庆妹儿骂架时,绝对不会自称“老娘”,而是和男人一样用“老子”。所以“老子”在重庆就是一个中性词。两口子拌嘴,如果老婆的口气已经上升到“你给老子再说一遍!”,那就是一个预警信号,识相的重庆男人就会服软,“再说一遍?有啥子意义嘛……”
像个重庆人那样活着,首先要像一个重庆女人那样活着。
重庆女人从不把自己当弱者,在家没有不能指使老公干的家务,在职场也没有自己不能承担的工作。老板若敢鄙视妇道人家,重庆女人就能拼出远超KPI的业绩和甩一万句mmp回敬——大不了辞职不干,老子另起炉灶。
从餐饮、房地产到医药、零售……重庆有超过三成的企业老板是女当家,是全国10%比例的三倍。
重庆男人推崇江湖义气,重庆女人敢称巾帼豪情。
重庆女人和重庆男人一样,都喜好在厨房里捣鼓大刀大火,大油大酱,搞一桌江湖大菜;重庆女人和重庆男人也一样喜欢在酒桌上呼朋唤友,扯着嗓子划拳喝酒。重庆崽儿凶,重庆妹儿“蛟”,一样敢爱敢恨,一样快意恩仇。
在重庆女人快意恩仇的背后,是重庆男人的坦然。
Gai在《重庆魂》里唱,“抢地盘,夹毛居,再大的场合都不得虚”,重庆崽儿在外一贯逞强好胜,却让惧内的声名远扬。
像个重庆人那样活着,就要像重庆崽儿那样,推崇耿直仗义,干干脆脆,爱恨分明。
“操社会”,看得惯的人,就是兄弟伙,两肋插刀,随叫随到。看不惯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喝啤酒就不给你“山城”。
在家里,耙耳朵就耙耳朵,重庆男人骄傲地当耙耳朵——“我怕老婆,是因为我爱老婆”。爱老婆,怕老婆,千金难买老子乐意。
像个重庆人一样活着,就像个重庆人那样战天斗地,勇于挑战hard模式。
中国大城市中少有像重庆这样先天寡薄的,横向被长江和嘉陵江分割,纵向是并列起伏的山脉,市中心在一座海拔落差200多米的石山上,气候只有两种模式:“冬雾都”和“夏火炉”。
抗战时期,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从昆明飞临陪都上空,重庆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极为不幸的人类居住地。这里连一块平地都没有,一切东西都似乎蒙上了四分之一英寸厚的灰尘。”
重庆人生下来就被注定了hard模式。
咋办?遇山凿洞,遇水架桥。
被网友疯狂打卡的洪崖洞,倚山而建叠床架屋11层高,仿建的是重庆典型的民居建筑:吊脚楼。吊脚楼,于悬崖边四处无着之地,凭空而起,只用几根木桩斜支于山岩上,上面架上木板,用竹片和泥巴糊成墙壁,硬在空中支撑出一片生存的空间。这是重庆人与山地共生的智慧。
洪崖洞,被称为现实版千与千寻神隐世界,比想像中好看,也比想像中人多。
抗战时,全国工厂内迁。山城哪有这么多土地?还要考虑躲避日军轰炸。于是重庆人凿开主城坚硬的山体,用一个个防空洞作为兵工厂生产基地,整个城市用身体包裹着抗敌的命脉,敌机的轰炸也无法阻断山洞里日夜不息的弹药军械生产。这也是重庆人与山地共生的奇迹。
重庆人今天在主城区两江上建成和在建的大桥有36座,穿山隧道20多个,很多都是大桥两头紧接隧道。成为“网红”的穿楼而过、爬山跨江的轻轨,22楼的人行天桥,波浪形的公路,连通8个方向上下5层15条匝道的立交桥,从长江和城市上空穿梭而过的索道,120米长30度斜坡的皇冠大扶梯,以及寸土寸金的渝中半岛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都是重庆人生活的日常——以大江大山为伴,跟天地争活路,不得已而为之。
重庆轨道2号线李子坝站在抖音爆红,成为网红。
也是一路走来,不怨天不怨地,大不了一句“哦嚯”,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或因生而面临Hard模式,方知活在当下的意义,重庆人活得大开大放,真实酣畅。一如对辣椒和花椒的痴迷,重庆人对感官之欲的追求,坦荡磊落。
重庆人每年至少要消费75万吨辣椒,平均每人至少50斤,占中国全年辣椒产量的2.6%。重庆人口占全国2.1%,这个比例不算夸张。但重庆人每年要消耗 8000吨花椒,占了全国产量的5.7%。[1]
你若问重庆人,花椒和辣椒二选一怎么选,恐怕重庆人是无法作答的。这一中一西的调味品混搭,猛烈刺激味蕾和神经末梢并让大脑产生快感的内啡肽,重庆人对这种快感欲罢不能。无麻不辣的混搭,滚烫鲜香的刺激,是这座城市生活的精神。
在中国若干菜系中,川菜本就以火爆猛料著称。川东菜系又是川菜中最生猛的一派——重庆人称为“江湖菜”。
江湖菜发迹于山野乡间,火爆在城市的每个苍蝇馆子里。后厨锅勺叮当作响,猛火爆炒,花椒辣椒葱姜蒜淹没主料。尺寸夸张的大盘装盛,没有任何细致的雕花摆盘,堂倌给你一把摔上桌,大红大绿,油光灿灿。这就是江湖菜的标准打开方式。
重庆人对于江湖菜,有着巴黎人对于时尚一样的热衷。江湖菜在重庆,也有着时尚一样的变幻莫测。从水煮肉、酸菜鱼、辣子鸡,到麻辣田螺、邮亭鲫鱼、泉水鸡、梁山鸡,每过半年去重庆,流行菜色已不同。
食色一体。重庆人对美色、颜值的迷恋也毫不掩饰——好容易来这滚滚红尘一趟,没理由拒绝好看的皮囊。
为表达对帅哥美女的倾慕,重庆人甚至在方言里发明了一个专有动词——“打望”。尤其是重庆妹儿天生丽质,身段矫捷,穿衣打扮更无丝毫保守。每到入夏时分,气温陡升的火炉之城,解放碑广场的重庆妹儿们鲜衣靓色,翩然而过——又到了山城打望的好季节。打望的标准姿势,或坐或立,唯求目光坚定,光明磊落,一旦左右闪烁,就顿显猥琐,必被重庆人耻笑。
有网友说重庆人总标榜自家的“美女”,是物化女性。重庆女人必定是不同意的——重庆的帅哥也是知名的。打望不分男女弯直,皆可放心使用。
像个重庆人一样活着,就像个重庆人对火锅一样,简单中寻找乐趣,艰难中寻找生机。
数据显示,重庆市火锅店总量达2.6万家[2],内环以内的火锅店密度更是高达21.74家/平方公里,相当于每200米就有一家火锅店[3]。
相聚,去吃火锅;别离,去吃火锅;天气好,去吃火锅;天气不好,去吃火锅;胃口好,去吃火锅;胃口不好,还是吃火锅。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往一锅翻滚的牛油辣椒花椒汤液里,自己动手烫熟各种食材,是重庆人的万能解决方案。
这种粗粝而简单的食物加工方式,源于100年前这个城市的码头工人,为了果腹而不惜用辛辣的底料煮熟不易保存而略发臭的动物内脏食用。100年来这种源于贫穷的料理,依然最能安抚重庆人早已充实的肠胃和阅历丰富的味蕾。
重庆人也不仅仅是火锅的吃客。这种吃法简单易操作,提供了无数人在艰难时刻的谋生之路。
90年代末的下岗潮席卷这个西南重工业中心的时候,火锅成了很多失业者再就业的不二之选。
山城的入夜时分,在街边,找一块平坦或不平坦的地方,摆上三五张桌子,架起煤气罐和铁锅,支起一块写着“三拖一”的硬纸板,熬煮一锅自己炒的火锅底料,香味自然就会吸引街坊四邻前来光顾。
“三拖一”是这座城市的密码,外来的人不懂:荤菜三块钱一盘,素菜一块。可以让收入不丰的人也放心吃喝到半夜。
图 / 重庆商报
光膀子的男人在夏夜的路灯下和同桌的女人扯着嗓子划拳喝酒,一局战罢,痛饮一杯,抹一把汗,再夹一筷子老肉片下锅,大喊一声“巴适”……
老板娘忙前忙后,端上泡菜和米饭供那些吃到“收尾”的食客清肠胃,闲下来时,就拿一把油腻发亮的蒲扇,拉一个塑料凳子,坐在街边数钱乘凉拍蚊子。
今天,这个城市有60万人从事火锅行业,平均每50个人当中就有一个[4]。如今重庆好几个知名连锁火锅店的老板,都是当年的下岗女工。
像个重庆人一样活着,就像重庆人那样在乎输赢,却看淡生死。
巴人尚武,古云“巴出将,蜀出相”。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年蒙古铁蹄蹂躏半个地球,却在重庆钓鱼城下嘎然止步。重庆军民据守孤城50年,生生让皇子蒙哥战死城下;18年后,蒙军卷土重来,由陆路西进,过浮图关,兵临重庆唯一的陆地城门通远门下。南宋守将张珏率众血溅通远门,最终城破人亡。
今天的游客依然可以在通远门下城楼和城墙上看到栩栩如生的城门攻守群雕。
700年后,中华半壁江山沦丧于日寇。国府西迁,以重庆为陪都奋力抗战。从1938年到1943年的五年多时间里,日本军机狂轰滥炸,重庆城顿成火海,尸横遍野。
但于一片焦土中,重庆市民在断壁残垣上涂写“愈炸愈强”,市中心立起一座高七丈七尺的黑色“精神堡垒”,这便是今天赫赫有名的解放碑的前身。重庆坊间传唱民谣“让你龟儿子凶,让你龟儿子恶,老子们总要大反攻——等着!”三百万川军出川抗日,逾64万人死伤;全国抗战阵亡将官,巴蜀子弟占五分之一。
人活一世,总有一死。活着,重庆人就不讲什么“看淡”,活着就要战斗,就要争个输赢,就要个轰轰烈烈,痛痛快快。
野性、真实、暴烈、永不驯服,活得像一个重庆人,累不累?
重庆人累了就上南山喝茶看云海,去缙云吸氧泡温泉,夏天去渝东避暑,冬天去武隆滑雪。
最喜欢喝的还是川茶,最喜欢搓的还是川麻。太累了,还可以开车俩小时,去成都耍个周末——巴蜀一脉的亲兄弟,成渝拌嘴那是变相秀恩爱——青城峨眉兜一圈,回来又是干筋火旺的一个重庆人!
[1]数据参考《重庆地区花椒产业的现状与对策》,作者/江津青花椒基地
[2][4]数据来源《2014重庆火锅行业红皮书》(重庆市火锅协会发布)
[3]数据来源《大数据深度解读重庆火锅背后的秘密》,作者/曹越皓
特约撰稿人|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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