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儿行:让我们猜一下这次于正“翻牌”了哪些文物? | 剧说服饰史

让我们努力地预先堵住yxh的吹剧之旅!

不知道于正从哪一部戏开始,喜欢用一些文物、非遗来做服化道的设计素材,从而提升整部戏表面上的质感。比较翻车的有《《凤囚凰》这台“缝纫机”的通稿是我见过最无脑的洗白了!》,但是像《延禧攻略》是目前营销宣传意义上最为成功的一部了。

而去年就已经杀青的《大唐女儿行》应该是想复制这个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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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找上门……

我后知后觉看到朋友发了一些图,发现这部剧的确又搜集了不少文物素材应用在服装设计上,索性就先扒为敬!

防杠说明:本文是通过剧照来寻找设计对应的文物,并介绍文物的原貌(永远有一群搞不清楚文章写啥就开始杠的可爱精精们……)

长孙皇后的“凤冠”

官博最近的一条是苗圃生日所发的长孙皇后的剧照,这个“凤冠”很有意思,稍微接触过唐代服饰的人很快就能认出来,这是以西安李倕墓出土的头冠为原型制作的。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李倕墓出土头冠(修复后)

很明显,“长孙皇后”头上的基本就是照搬了,包括奇怪而高耸的葫芦形态,还有斜插在上面那个球体上不对称又非常长的簪子。

李倕因为在她墓志中写了其五代祖是唐高祖李渊,所以她的这个头冠在很多媒体报道里,被称作为“唐代公主凤冠”,实际上她虽然身份尊贵,但远到不了公主的级别

△ 2015年5月18日《西安晚报》

而这件头冠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便是其特殊的发掘与复原方式。简单说来就是不在现场考古,而是整体打包到了实验室,用高科技手段一层层定位剥离,从而最大限度保留了它出土时的状态。

但大家对头冠的“修复”结果,多少是怀着疑虑的,因为它并不符合任何一个唐俑、唐墓壁画的形象,甚至于还有点违反大家的一般认知。之前丝博展出李倕墓相关文物的时候,举办了相关讲座,我就克服社恐问了一下这个修复还原的问题。当时老师的解释是在不知道原本确切样貌的前提下,修复还原参考的是出土时的位置

△ 李倕墓头冠的出土状态(左),李倕墓和头冠的还原画像

不过李倕墓的出土状态和她下葬时应该是发生了变化的,《发掘简报》上说墓中进水、部分垮塌,墓主尸骨发生了移位。

不知道《大唐女儿行》剧组在使用李倕墓头冠的时候有没有读到相关的研究报告,但我猜剧组一定对这套头冠产生过疑惑。因为头冠修复还原后,它的“不合理性”还在于正面部分华丽非凡,而脑后部分却显得有点空旷

△ 李倕头冠的线图,侧视图(右)可见背后是空的

△ 新闻图片中也可以看到背面是空的

所以《大唐女儿行》剧组在制作的时候自己添加了一些零件在后面,才能在镜头里不显得前后差异那么大。忽然不知道这个算动了脑筋,还算没动脑筋?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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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服饰上的“宝花”

从很早开始,古装剧就有意在戏服设计的图案上使用文物纹样,以营造古典华丽的气氛。早期比较粗暴,估计随手拿了一本纹样书就用,经常会把玉器、瓦当上的纹样用在衣服上。这类纹样比较简单,也不用什么配色。

近年影视剧钱烧得多了,在戏服上花钱也比较舍得,复杂的纺织纹样就重新回到了戏服上,唐代相关的纺织纹样最近的古装剧里出现,我们之前就写过《长安十二时辰》和《大宋宫词》(别问我宋代剧里为啥出现唐代的纹样,这个得问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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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唐女儿行》里大量出现是团窠宝花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宝花是一种理想化的花卉图案,它会组合很多不同品种的花草的不同透视,最终成为一个对称而繁复的花卉图案。所以,即便在对服饰史一无所知的人眼里,宝花的设计感里自带的雍容华贵,依然非常符合大家对于大唐的想象

△ 縹地大唐花文錦

而且,宝花的风格是多样的,有华丽的,也有小清新的,组合也很多元,鸟兽人物也都可以组合在一起。

以《大唐女儿行》的戏服为例,就可以找到一些成为设计师素材的宝花文物。

如“长孙皇后”身上图案是一只鸟站在花环之中,这种以花卉作为团窠的环,内有鸟兽的,学者们认为是唐代文献中所记载的“陵阳公样”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日本正仓院藏 紫地凤形锦

而“李泰”身上的看起来朴素一些,宝花是“实心”的,可以明显看出宝花那种是花卉但又并非属于具体某个品种的特征。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绢裙

纺织图案的实现其实与工艺密不可分,将织的做成绣的,将染的做成印的,对于仅仅只需要视觉效果的剧组来说只能算可以理解吧(如果大家对工艺有兴趣,再专门出一篇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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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儿行》剧组的失误在另外一个方面,丢失了图案本身的骨架。之前在《丝路纹样大转折——从“汉晋云气”到“大唐新样” | 读书笔记》里已经写过纹样骨架的重要性。

简单说说团窠宝花,它的基本单位是圆形(也称作“主花”),圆形并非剧组以为的满天“撒花”或者交错排列,而是对齐以后在4个圆组成的空缺处填入“宾花”。“宾花”多为十字形,所以也叫“十样花”

△  骨架示意图

△ 阿斯塔那唐墓出土花鸟绢

从对骨架的忽视中,不难发现,剧组对于“宝花”乃至文物素材的取用,是零散片面的,最终的应用也是堆砌式的

有意思的是,“十样花”的素材剧组也没浪费,放在了另一些戏服设计上。于是变成了,有的戏服只有“主花”,有的戏服只有“宾花”。感觉剧组应该是一群垃圾分类的好手啊!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李恪”剧照右下角的原型图案,是大名鼎鼎的“四天王狩狮纹锦”,之前推送过《西域风的源自中国的日本文创:四天王狩狮纹锦卡包 | 人间万物》,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古画中的“虚像”

如今的古装剧为了让角色形象更“煞有其事”,会在造型上模仿古画。《大唐女儿行》里有一些明显“怪异”的造型应该就是从这些古画里来的。说它是怪异,是因为它并没有沿用以往古装剧的程式,要知道古装剧之间套用程式很常见,一旦“出格”了就不难推测设计师另外有了参考对象。

如女主身上摊了两个硕大披萨的圆领袍,应该是来自周昉的《挥扇仕女图》《内人双陆图》等。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挥扇仕女图》局部

真切感受到了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差距啊!

还有仕女的两个犄角式的发髻与中间主子的发型,与段文杰临摹的莫高窟144窟壁画非常相似。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段文杰临摹敦煌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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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做法的目的仅仅是在外观上求“形似”,实际上论证关系很薄弱,不过剧组毕竟不是做历史考据的,无可厚非,如果像某些某些团体打着“复原”旗号做这样的事儿,就比较无耻了。

话说回来了,这种做法对于设计师的“脑补”能力要求是很高的,因为画不仅是平面的,而且细节也不清晰,往里填充细节的时候一定要避免用外文字填了中文课的试卷呀!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  韩国发型於由美

△ 所用的簪钗

不要觉得这个笑话很偶然,之前好几部古装剧都踩过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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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莱斯”出天山

《大唐女儿行》剧照里还出现了并不完全有1Vs1参考的文物对象,但明显也受到了影响。比如许凯的角色服装设计,大量采用了具有晕染效果的图案。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剧照 / @驯夫记之大唐女儿行官博

乍一看是相近的,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工艺,两种我们都介绍过,分别是《绞缬:将点点繁星穿在身上 | 人间万物》和《ikat:贯穿世界古老文明角落的染织工艺》。简单的区分就是,“绞缬”是先织布再染色,“ikat”是先染线再织布

“绞缬”的圆领袍出现在正仓院藏品之中,纹样比较几何。徐凯身上那件青绿的,除了染色有点像褪色以外,圆点点的图案也有点莫名。

△ 正仓院藏品

“ikat”也有织物文物,以及一些看起来可以推测为表现了ikat工艺的壁画。

不过全身都穿具有强烈“ikat”风格的服饰,就要数我国的新疆地区一直到中亚地区了,在新疆及周边地区,它被称作“艾德莱斯绸”,不过它算不到唐代这么古老

在印欧语系和突厥语系词汇中,“艾德莱斯”的通常读音为“阿特拉斯”,维吾尔语把它变音成了“艾德莱斯”,意思是“扎染”。据说,元末明初,和田、喀什的一些工匠通过学习吸收中亚染织法并结合自己家乡的古老技法,开始生产艾德莱斯。

说明:艾德莱斯绸属于ikat工艺,但并不完全等于ikat。简单说来,艾德莱斯绸是扎染经线,但ikat扎染纬线的也很多。

△ 乌兹别克斯坦

各地的ikat工艺细节和图案风格还是有差异的。在另一张饭拍的许凯剧照里,他身上的服饰面料明显风格就更接近于此。

艾德莱斯绸的装饰风格,加上长袍的衣服,如果脑袋上再顶个白坨坨的话,就很容易像阿凡提里的人物。

△ 艾德莱斯绸

△  1915年,乌兹别克斯坦

我特意去百度了一下,许凯这个角色设定是“纨绔子弟”,于是最终我也没搞明白设计师为啥给他上一堆晕染效果的服装。可能纯粹只是标个新、立个异吧~~

目前《大唐女儿行》放出来的物料并不多,本文就单纯只是从设计师可能参考的文物素材角度来说。以上内容,也都没有涉及故事年代与文物时代的符合性,因为全部不符合。

别再嚷嚷为什么又是挑刺,却不告诉正确答案了。文章里认真讲了文物,有的人又不认真看,合着觉得不用学习、也不想画重点,只想抄个答案的ABCD?剧组又没请我当顾问,我为什么要免费倒贴呢?我叨叨科普一大堆,有的人就真以为我好为人师骨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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