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粉条儿悠悠香

席间粉条儿悠悠香

小时候,入了冬,常有一老者赶了毛驴车进村,叫卖粉条儿。老者背驼,穿黑布棉袄,腰间系着粗布围裙。印象里,老者慈善,爱与村人打趣说笑。我有时随母亲来买粉条儿,老者必先从车上成捆的粉条里抽三两根给我,说,慢慢嚼,先解着馋。
我真的就嚼干粉条儿。干粉条儿硌牙,可慢慢儿,粉条在嘴里软了,散碎了,清香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一根弯曲的粉条儿,我要嚼大半个下午,津津有味而忘记牙疼。
母亲在摸过粉条干湿,又讨价还价后,才买一小捆粉条。母亲买了成捆粉条儿,还要称点儿散碎粉条儿。
成捆的粉条儿挂在西间土墙上,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母亲才会取下,做一道粉条大烩菜。雪后初霁,大舅来了。父亲和大舅坐在暖炕上,守着四方小桌,喝着茉莉碎末。母亲去割二斤豆腐,再切半棵如玉的白菜,加了粉条下锅。灶下,柴火呼呼,不多时,锅内便热气腾腾。豆腐白菜粉条儿混合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窗外白雪皑皑,屋内香气四溢。粉条大烩菜端上桌,父亲和大舅喝几盅地瓜老烧酒。母亲再舀一碗菜,放在锅台上。我总是急不可耐,搬了板凳,坐灶台前,嘘嘘地吃豆腐,滋溜滋溜地嘬粉条。
临近春节,母亲总会包两锅包子,那些碎粉条儿便被派上了用场。碎粉条儿热水浸泡,泡软了,漏勺捞出,放案板上,剁成细糜,调入剁碎的萝卜里,加了油盐,调好包子馅。母亲和面、擀皮、包馅、上锅,手不停歇地忙碌。包子上了锅,烧火的是父亲,母亲要去忙碌另一锅。
父亲烧着火,和母亲说着话。说着马上过去的一年,说着来年的打算。说着话儿,父亲母亲脸上都挂了笑。
我蹲在灶前,再不出屋子半步。父亲会从墙上成捆的粉条里抽出几根来,火苗探出灶,父亲把粉条靠近灶火,那粉条儿忽的膨胀了,迅速扭动。父亲把蓬松的粉条递给我。那烤过的粉条入嘴就化了,顺着唾液入了肚子。
萝卜馅儿的包子,因为粉条儿,变得爽滑可口。我总是不待母亲把包子全部拾到箅子上,便抓一个在手,象征性地吹几口气,然后咬一口,烫得嘘嘘地缩了脖子。
两锅包子蒸熟,母亲挑几个包子,用笼布包了,嘱我去给太爷送。太爷是老了,老得没了几颗牙齿,嘴巴窝进去。他慢慢掰开包子,小心地托着递到嘴里。太爷的嘴巴窝了又窝,然后太爷眯眯着眼,笑了,夸赞母亲包的包子好吃。
日子悠悠,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饭桌上菜肴日渐丰盛,而豆腐炖粉条,萝卜粉条馅的包子依旧是要吃的,只是会加了猪肉,多了些许浓香。
今春,一众兄弟聚二弟家喝酒。弟媳下厨,做菜几个:山药炖鸡加了粉皮儿,萝卜辣椒放了粗粉条儿,凉拌白菜心,配以粉丝儿,粉丝细如发丝且晶莹剔透。无论粉皮儿、粉条儿、粉丝儿皆爽滑筋道、味美可口。都称赞好吃,也说起关于粉条的那些往事,感叹如今生活的丰盈。
粗粗细细的粉条儿啊,一直陪着人们走过质朴的岁月,见证着人们生活的变化。席间有粉条儿,日子有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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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肖胜林,70后。祝愿东营微文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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