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泉村(长篇小说连载二)

编者按:没有人愿意做妓女,她们都是因贫穷所逼,这部小说分三部曲,这一部写的就是所滋生的淫女之地,时间在上世纪末,她们不像现在的小姐是自愿并独自的营生,那时改革开放不久,特别是这些僻远山村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女,是那些“鸡头”拐骗的最佳选择,这一章写的就是被拐骗后而逃回的王玲,在这个贫穷而僻远的村中引起的巨大反响。

这一章描写了那些村民在法律意识淡薄的情况下,不满王玲被骗,为发泄对骗子张五的愤恨,大家同仇敌忾,一起去拆掉张五家的房屋,在故事的发展中,每个人物生动形象,个性都跃然纸上。

  这村名叫苦泉村,这村的山下,有一岩,名叫苦泉岩,岩上,有一泉,名叫苦泉,这村庄的名字就是根据这苦泉起的。岩下有一潭,方园数十丈,常年碧波荡漾,名叫苦泉潭,是村民洗衣洗菜的好地方,也是少男少女游泳的好场所。只是这村庄的山上,一片光秃秃的,连拳头大的树,也被砍柴人砍伐盗伐光了,使得山上裸露出大块大块的巨石,只有村边才有几棵椿树柳树的,但在这秋凉季节,叶子也快要掉光了。树林中没有一棵常绿的乔木,使得整个村庄显得呆板板地,没有一点生气。

  全村庄也是穷碜碜的,没有一幢楼房,都是平房,茅屋也有,还有几间房断桓残壁的摇摇欲坠,那纵横交错的屋顶上,也光秃秃看不见一杆电视天线,而那古老的墙上写的却尽是:最高指示,农业学大寨,少生优育,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等新旧交替的大字标语。连前几年的狗吠声也没有了,因为狗都被用三步倒的神偷偷走了。

  苦泉村的苦,也真是名副其实的苦,他们地多田少,人平收不了三百斤稻谷。你看这光秃秃的山中,能看见几丘稻田?有田也小不拉唧的,一丘田能收三五百斤谷,就是大稻田。一次,守礼在田中做工,做了半天,看看做完了多少丘,这是七分田,却大小有二十一丘,他数来数去,却只是少了一丘,待他回家去拿起斗笠时,才猛然大悟,然来这一小不点稻田被这斗笠盖住了。田小功夫却多,古有歌谣:

  有女莫嫁苦泉村,

  有男莫喝苦泉水,

  苦泉功夫最辛苦,

  长年薯块哽死人。

  田难作,地难耕,

  有钱买谷,

  还要翻山越岭去外边。

  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同外边相比,仍有天涯之别,只不过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饿肚子罢了。

  苦泉村就是这样的一个穷村庄,到改革开放这么久的现在,他仍然是全县的十大贫困村之一。

  王玲就出生在一个这样的村中,家有一幢五间带两偏房的瓦房,哥哥王成才住一边,她和父亲住一边。

  他们走进房中,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堂屋正中写的:天地国亲师位。旁有对联:

  祖德流芳香溢彩,

  宝宅呈祥蜡生辉。

  再下面是那一码的劈柴,与墙角那一堆堆的薯,依稀可见老鼠还在薯堆中吱吱的叫。房中看不见

一件像样的家什,不说这二十世纪未,家电普及的年代,有一件家电,连高压锅都没有,缸缸罐罐倒有许多,装的都是那些薯丝,玉米,油菜籽之类粮食,在房中这里放一口那里放一口的,连床前也有一口。竹杆上挂的旧衣烂物,有的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很难找出几件像样的衣服。楼脚上还挂了许多的玉米棒,稍不留神,就会碰到人家的头顶,再仔细看看,还有那不显眼的角落里塞的都是臭鞋脏物,一丝丝的臭味从那里透出,让山中本来该清新的空气如雾霾样让人不爽。夏倩倩那边也是如此,只是地上没有这边干静,多了许多凌乱的草稍。

  这晚,王玲一家待来看望的人走了以后,家中不由寂静了下来,守礼看着苦楚的女儿,不由长嘘短叹,他来到天地国亲师位前,不免涕泪横流的祈祷:祖尊啊,我守礼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啊,我没有带好女儿,我不该辱没了你老人家的门户,我对不起你。

  王玲却想起在外的种种苦难,想起那伙流氓恶棍给她的种种凌辱,以及给她的种种创伤,她的心不由如万箭穿心,泣血般的伤痛,这伤痛不由激起他强烈的愤怒,她牙关紧咬,好像能咬碎那伙流氓,双拳紧握,好像要捶死那伙恶棍,她瞪着一双愤怒的双眼,那怒火就好像要烧死那伙流氓。她想起王芳,想起她还在那里受苦受难,甚至还在被百般的摧残,诲辱,她不由愤怒地说道:

  “爸,告吧,告状,为我,为你的女儿,为还在那里受苦受难的王芳,去告他们,告他们这伙流氓,恶棍。”

  守礼不由流着泪,长叹了一声。

  “爸,这伙王八蛋什么都能做出,我想到他们就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他们不但害苦了女儿,还在害着王芳,还会继续去害更多的其她的我们这一样的姐妹,爸,你就为我,为救出王芳去告吧,这伙流氓,这伙恶棍简直就是恶魔。”

  守礼流着泪,不由哭着摇了摇头。

  “玲玲,你还小,你还是一个女孩儿,爸爸没有带好你,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祖尊,你叫爸爸怎么去告啊,这样会打草惊蛇的,嚷得外人全部知道,你日后女孩儿的名声可往那里放啊。”

  “爸,可王芳还在那里,还在那野兽之地受苦受难,只有去告这伙流氓,去告这伙恶棍,才能救出王芳,才能平得下女儿的这口恶气。”

  “玲玲,”王成才不由插嘴道:“自己的事都愁不过来,别人的事就不要去管他了。”

  “放屁,”夏倩倩不由对成才喝道,“你简直是一个没用的东西,整日整夜的只是一副蔫相,三巴掌也逼不出一句好话,没半点男人主见。”夏倩倩随转向王玲说,“玲玲,你这事,我也服不下这口气,人被他作践了,不去告他,岂不是哑巴吃黄莲,把苦全往肚里吞?妹妹的名声,反正是嚷出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是去告,去告这伙流氓王八蛋。”

  “爸,你不知道我所受的苦,你真的不知道我所受的苦,我真的服不下这伙流氓恶棍给我所受的气,我一生一世都忘不了这伙流氓恶棍,只要我们去告,法律绝对会给我们公道。”

  “告,告,我也想去告,”守礼仍然哭着说,“可我们以后怎么做人?我就算有这一把年纪了,可你还是一个女孩儿,你以后还要成家,若把这事嚷出去,你知道人家将会怎么样看你?”

  守礼说完,不由又对着那天地国亲师位说道,“祖尊啊,我守礼不知道前辈做错了什么?我对不起你啊,你叫我怎么办?”

  “妹妹,”王成才见爸爸痛哭流泪的样子,又说道,“今天,你回来了,一家该高兴高兴的才是。告也好,不告也好,我们明天再说吧。”

  夏倩倩见王玲那痛苦,愤怒而又极其不满的样子,知道她所受的打击一定很重。她也服不下这口气,也想帮着王玲说话,但看到老头子的样子,不由白了成才一眼,说道:

  “你要放屁就放一个响屁,火都烧到眉头上了,谁能服得下这口恶气?玲妹,我们先给张五那王八蛋点颜色看看,像他们说的那样,只要乡亲们帮忙,明天就去把那小崽子的房拆个一干二静,也要为玲妹妹消消心中的一点恶气。”

  “这么多人走去,不也是闹得满村沸沸扬扬的?”王成才问道。

  “没用的东西,胯下没夹卵的人一样,”夏倩倩说道,“都什么时侯了,这也计较那也计较,难道就白白便宜那些王八蛋不成?还让他们继续去横行无忌的害人么?”

  守礼听了,瞪着一双泪眼,又不由长叹一声。

  第二天,因王玲回来,自有亲戚朋友来看望,最先来的是黄势利。她一早就来了,她是守礼的干亲婆,她的儿子拜继在他的名下,黄势利一进门,全家还刚刚放下饭碗,她三步两脚的走到王玲的身边,拉着王玲的手,未语先流泪的说:

  “乖女啊,我的好干女儿,你怎么出去没多久,花一样的姑娘,竟被那贼崽骗得模样都变了,认不出来了?那些断子绝孙的骗子,这样漂亮的姑娘也骗,是人都骗得。玲玲,我的乖女儿,干娘今天来看你,什么都忘了带,我一听到信,就慌着一早跑来了,只知道痛着干女儿,竟忘了空着手,干娘真是老糊涂了,老昏了——以后再来看望你吧。乖女儿啊,你在外面,干娘也天天为你担着心,这世上的坏人多得凶呢,一不留神,就会叫你上当。谁知你果然遇上了,唉,这些该千刀万剐的,现在你回来就好了,干娘再也不会为你提心吊胆的操心了。乖女啊,你可要放得下,千万不要把芥蒂存在心里,干娘最痛的是你呢。唉,那天打雷轰的。”

  “守礼爹,今天我们去拆张五那小子的房啊。”只眼欠王继勇也丢掉饭碗跑来了,后边还跟着他老婆刘月圆。刘月圆好像是在灶前忙碌了一早上,身上还披着满身的灰尘,连头发也未梳而有点乱蓬蓬的。

  “要去,今天就去,那个混胀王八蛋。”在后跟来的小青年吴检华也愤愤不平。

  “拆房么?该!真的该把那王八蛋的房拆掉。”黄势利听说,也不由义愤填膺的接口道。“干亲家,他把玲玲弄的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绝对不能便宜了那小子,你们去拆房,我这老婆婆也为你们冲锋陷阵。”

  “唉,孩子还小,这名声闹出去,咋办啊。”守礼说完,依然长叹。

  “前几天,公安局的电报送到你家,这方园十里内,哪个不知道?干亲家,你还想纸里包住火啊。”

  “拆吧,守礼爹,王玲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呢,不拆,我王继勇也平不下这口恶气。”

  “唉,”守礼长叹,“拆也不好,不拆我这心也难平啊。”

  “干亲家,女儿的名声已经闹出去了,你这把老骨头,难道还不应该为她争回一点面子么?”。

  “——”

  “反正,你纸里也包不住火,也应该教训教训那王八蛋。干亲家,可不能再让他坏了别人的女儿。”

  “对。守礼爹,不能让这王八蛋坏了别人的女儿,你还犹豫什么呢?大家都愿意帮你去拆,我第一个就忍不下张五那个坏蛋。”吴检华说完,他可气的有些不耐烦了。

  “拆,拆,要拆就拆他个祖尊十八代。”守礼老头站起身,铁青着脸,狠狠地说,但说完,又无可奈何地坐到门上流下了几滴眼泪。

  “拆啊,拿人家清白的姑娘,去做这种肮脏交易,不但要拆,还要给他教子教孙。”黄势利说。

  “拆房罗,大家都来啊,都去拆张五那小子的房。”只眼欠王继勇不由高呼。

  “拆房罗,拆房罗。”

  于是,众人都一拥而出,来到守礼家的场上,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已聚集。

  “拆,拆,我不但要拆,我还要找那天打雷轰的要人啊。”这是王芳的父亲王国亮,一夜之间,老头的眼睛深陷进去了许多,他比以前更觉老了,瘦了。

  “守礼爹,国亮爹,我们出发啊,我们找他要的要人,拆的拆房。”吴检华说,“这么多的人,你们还顾虑什么呢?要坐牢,我帮你老人家去坐。”

  “谢谢乡亲,”守礼拄起拐棍,站向阶前,仍铁青着脸说:“谢谢兄弟侄辈们,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不值钱了,既然乡亲们看得起,我就用这把贱骨头来挣回一口恶气。国亮兄,我们--出发!”守礼说完,拐棍不由向前一指。

  “待一下,他娘的兔崽子,芳她娘啊,把我的杀猪点红刀拿来。”国亮大声地说。

  “不行,万万不可。”吴村长忙走过来说,“杀人可要偿命,何况这事本已违法,怎么把人丢了,还要去赔上一笔人命官司呢?”

  “国亮兄,走,我们这把老骨头还值几个钱?”守礼脸色铁青地说,“成才,我们——出发。”

  “出发!”

  于是守礼老头拄着拐杖在前带路,与众人一起出村而去。

  只有黄势利,拉着王玲的手,仍在家说长道短:“乖女啊,你干爹也很痛你呢,只是他在教书,没有时间,还有你水平哥,也整天念叨你,下次,我一定要他们好好的来看望你。我们就在家等着,让你爸为你出这一口恶气。”

  “砰,”玻璃飞溅,“当,”锅碗破裂,“咚,”家什飞舞,“叮,”屋瓦纷飞。

  众人一路来到张五家,他家的人听到信,早已跑了,众人一齐用力推开门,守礼拐棍一指,大说一声:“拆!”众人便乱糟糟的推的推屋顶,摔的摔家什,不能动手的老人小孩便统统站到外边看热闹,或者叫劲助威。

  只眼欠王继勇看见圈中的肥猪,说道:“这猪还能留与这王八蛋过年么?”夏倩倩听了,钻过来道:“打死它。打死这王八蛋家的猪。”王继勇随一棒打去,猪倒地而亡。吴检华看见一台黑白电视,说:“嘿嘿,他妈的竟有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肮脏的钱买来的。”于是,一砖头打去,等刘月圆跑过来看时,早已砰的一声,被一砖头报销了。王富义翻出一尊菩萨,拿出来左瞧右看,守礼看了,说:“这个菩萨不要摔烂。”王富义道:“他保护一个这样的拐骗人家,难道还是一个好东西么?”守礼不答,王富义便随手摔去,菩萨应手而烂。王成才看见满柜的新旧衣服,一把拖出,说:“倩倩,这么多衣服呢,怎么搞?”夏倩倩说道:“给我捶烂这些东西,一件也不要留给那个王八蛋。”于是,砖瓦纷飞,一齐向衣服砸下。在楼上翻检的吴检华看见,一步从楼上跳下,说:“不行,这样还便宜了那王八蛋了。”他一把抱起,甩进粪缸,见衣服浮着,还狠狠压上许多砖块,这才走开。王国亮老爹在周围走来走去,见桌下的木桶中,乃是一桶白米,便叫道:“倩倩,这里还有一桶白米呢,这没教养的人家还分什么黑呢白呢,拿桶尿来。”

  “我去。”王继勇答道。随去茅房,提桶尿,泼向桶中,说:“反正是龌龊,管他脏不脏,这样留着,也给那王八羔子好看。”

  夏倩倩最爱热闹,哪里热闹她便往哪里钻,钻的满身烟灰尘土,连头发上也粘了许多蛛网。

  守礼却只是站在边上,拄着拐棍,东指西指的道:“摔,摔,给我摔烂它。”

  “天啊,求求各位阿叔老爷,”这时,一个老头蹒跚地走来,边哭边说,“求求你们啊,这是我那畜牲造的孽啊,求求你们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饶了我吧。”

  “张老头,你躲在哪里,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国亮一见,几步跳出,一把抓住张老头的衣襟,推撞着,“你那没有家教的王八羔子呢?他在哪里?叫他把我女儿还来,我要女儿!”

  “我教出这样的子弟,我不是人啊。”张老头一边哭着,一边捶着自己的胸部,说,“我没有教出好子,他这样误人的子女,他也会不得好死的。”

  “张老头,我告诉你。”守礼走上前,以杖指着张老头的胸脯说,“女儿的清白是你这点臭东西洗得清的么?你这死鬼教出这样一个辱门败户的的东西,叫我们父女不能做人,没告你们,还算便宜了你们呢,就今天这样,我守礼还没完。”一个完字说完,守礼的唾液飞到张老头的脸上。

  “张老头,你的家人呢?都躲哪里去了?叫他们出来!叫他们出来!!我们要拆你们的房,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就是你们养出辱门败户的子弟的下场。”只眼欠王继勇跳到张老头面前,大声地吼道。

  “成才,揍那王八蛋。”吴检华推撞着王成才,说道。

  “打人就不行。”一个姓张的青年说。

  王成才不免畏缩不前,国亮吼道:“打,我偏要打,我就要打。”

  “你们干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打张老爹。”与张老头一同来的青年反抗道。

  “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国亮吼着。一头向张老头撞去,“我只要我女儿,我只要我女儿。”

  张老头被撞向一边,国亮随扑上,两人抱做一团,滚在一起。

  “国亮爹,打啊,打死这王八蛋。”吴检华不由大喊。

  “打啊,成才,快去帮忙。”王继勇推着王成才说。

  不等王成才走到跟前,国亮却与张老头撕撕打打的一齐滚向路下的坡地,张老头被甩出好远,国亮爬起来就追,张老头随落荒而逃。

  “国亮爹,追啊,打死那王八蛋。”吴检华跳着脚大喊。

  “追啊,快追,别让那老鬼跑了。”王继勇也跟着大喊。

  守礼见张老头远去,气得牙关紧咬,拐杖向成才一指,说:“你这脓包,没用的东西,拆,给我拆他个一干二静。”

  轰,一堵墙倒了。

  轰,又一堵墙倒了。(故事未完,精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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