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利锋作品《考试 》（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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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 试
文/潘利锋
做人要踏实，你爸爸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你别给我丢脸。爸爸端起酒碗，喝一口，又在桌上一敲，红着脸对小郎说。
小郎低着头，扒拉几颗饭粒，听着，记着。其实也不需要记着，这些话，爸爸已经说过无数次。爸爸的话是要听的。那次小郎和伙伴西城外出，看见路边人家桃子白里透红，圆溜溜地挂在树梢向他们招手，西城就伸手摘了几个，分给了小郎吃。那次之后，小郎就老觉得手上有根鞭子在不停抽打。
在学校，小郎是最乖的一个。老师布置的每一个题目，小郎都认认真真地完成，甚至那些五十遍、一百遍的抄写，小郎都很认真的完成。其实小郎最喜欢这些抄写作业，这样的作业再多，小郎也可以凭着一股子劲去完成它。夜深了，小郎就看看天，星星干净得像洗过一样，小郎喜欢极了。这时候，睡虫也等了很久似的，小郎一松懈，就爬满了每一根神经。
梦里，小郎看到自己把那些长得像怪兽的难题一个个打败了，小郎很开心。
读书要用心，你用心了吗？多动动脑子！你怎么这么没脑子？！酒一多，爸爸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我看你也很用功了，还不读好，看来是真够笨的了。说着父亲就是一声叹息。你爸爸我当年没把书读好，被人瞧不起，想不到儿子也这么没出息。
这样的话小郎没有听到过，以前，考试再差劲，爸爸也会说，小郎，下次努力哦。高兴的时候，还会亲一下他。小郎都读初中了，还被爸爸亲，小郎有点难为情。
听了爸爸的话，泪水就在眼眶里转呀转，小郎拼命想忍住，可就是有一颗珍珠不听话，滚了下来，妈妈把手一抹，脸上又干了。
妈妈顺手就把爸爸的酒碗倒干净了。
小郎很早就知道自己是笨笨的了。那些会飞的数字，经常缠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圆球出现在他面前，小郎一下笔，就是东拉西扯，越弄越混乱。打开小郎的作业本，老师给了一个大大的勾，却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分数，小郎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却从来不知道这个题目究竟的解法。只有考试时候，那些叉叉一个个把队伍排得长长的，等着小郎检阅，可是小郎一点也不想看它们。
请给我一个大大的60分。小郎每年生日时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今天也一样。明天又要考试了，说不定上天真能赐给我一个及格的分数。小郎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朋友西城穿着闪闪发亮的鞋子，小郎从来不会想着也要一双，他觉得脚上穿着的虽然有个洞、却被妈妈洗得干干净净鞋子挺好；朋友西城夏天的是吃着冰激凌，吃着吃着不想吃了，就给小郎吃了，小郎也会很高兴地接受；老师说，小郎同学虽然成绩不好，可是他很认真呀，这样话，小郎听了就会很开心。
可是小郎真的想要一个及格的分数呀！谁要是能给我一个60分，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这场考试小郎酝酿了很久，我要考及格，我能考及格！为了这场考试，小郎已经把书本翻了五六遍，书上的题目他问了爸爸，问了妈妈，问了他的朋友西城，问了读高中的邻居姐姐，小郎终于都弄明白了。小郎从没有对这场考试这么期待过。60分，想念里这么久，你终于快要来到了。这回，爸爸还会说我是笨笨的吗？也许爸爸一高兴，会让我去一次肯德基。那明亮的餐厅，小郎一直觉得在那里吃饭的都是仙女和王子。想到这些，小郎兴奋得想哭。
今天的监考老师长着一张国字脸，从进门到发卷，没有显露过一丝特别的表情，多么像一块木板呀！老师有什么不高兴的吗？坐在讲台前，扫视每一个人，多么威严，多么高大呀！这样的老师，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老师也是像爸爸一样每天被妈妈骂穷鬼没出息吗？今天的老师是真不高兴呀！
小郎很快安静下来了！
朋友西城坐在小郎的前面。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西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同学身上了。他把脚往前伸，一下，又一下，前面的同学就举起了一张纸，手高过所有低着的头，嘶——，丝线一样的声音清脆的响起，陌生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慌乱中，西城又伸了一脚。
……
小郎得到那张写满答案的小纸条后，老师就来到了西城身边，从桌上翻到桌下，还让西城把口袋敞开了看，一无所有后，老师转身前狠狠瞪了西城一眼，说：“你小心点！”
小郎一看纸条，原有的期待就都烟消云散了。自己写的和纸条上写的，各自构成了两条不同行走的线条，一经交错，就合成了一个大大的叉。
把纸条上写的抄下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60分。可是爸爸说，做人要诚实，不能弄虚作假。
小郎就这样一会儿看看纸条，一会儿想想自己的60分。考场瘆人的安静中飘荡着无声的审判。
【作家档案】
潘利锋，浙江杭州人，中学语文教师，爱读书，以写作娱人娱己，在学生中求一二知己。爱小说散文，偶有短文发表于本地刊物，是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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