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红楼梦：焦大的口出狂言的秘密

书中有一段焦大喝醉了，开骂他的小主子们。其中焦大说道：“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

书中曾提到焦大并不把贾蓉，放在眼里，反而对着贾蓉，大叫起来，朝着贾蓉说了那一段话。贾府作为小辈的主子，对待以前的老人，相当于半个老主子，他们也得敬仰几份。簪缨世家有簪缨世家的礼节和他们温柔敦厚传家的治家理念。

焦大作为和太老爷出生入死的忠实的仆人，他拖着半条命，找来一点水，让主子的生命得以延续，自己却喝着马尿。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两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晋文公重耳在流亡的路上，因为没有食物快要饿死时，介子推割下大腿上的肉，熬成肉汤给重耳吃。一个是为了自己的主人，一个是为了未来的国君。只是人不同，命运也不同。介子推是贵族，他是有智慧，有文化的士人，介子推最后辞官不做，不食俸禄，抱树而亡。实现了大丈夫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士人理想，最后为了纪念他才有了寒食节。黄庭坚就曾经写过：“士甘焚死不公侯，满眼蓬蒿共一丘。”

焦大之所以不顾脸面地借着醉酒，无情揭露贾府不堪的一面，贾府的小主子们，每日偷鸡摸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一句话，东府里只有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其他的都不敢说干净。历经百年之久，钟鼎之家，最后竟然出了这样一群人。这些人在焦大的眼里，或多或少有点伤感，也许他对曾经的老主人，心怀感念，对现在的小主子充满了失望和悲哀。

焦大说的一字一句皆是血。血淋漓的无情揭露出贾府曾经的发家之史，多少人的鲜血垒砌起来的今日的贾府，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也许每一个发家史不同，但是前期无论是战功，还是其他的发家史，都是沾满鲜血的双手创建的。

有句古话说，欠血债只有以血去还债。焦大道出了贾府的发家史，虽然朝代更替无可厚非，不过毕竟还是存在滥杀无辜，贾府尤其是东府，培养出来的这些后代，的确是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抢劫民财，中饱私囊，沉迷于女色。即使在热丧中，也不忌讳的偷娶妾，完全不顾礼法。这些子孙生来就是败家，他们不败家，谁还会败家。面对生死之事，贾宝玉是看透了，凤姐是心碎了，拖着病体活着无望了。

树倒迷糊散时，贾府这些子孙有几个可以重新让贾府东山再起。焦大虽然作为奴才，有点骄傲自大，他不能拿哪一点功劳而自居，毕竟贾府给了他们很多优惠和优待。他就是贾府的家生子的奴隶，除非特别优秀可以出去创建府邸。

焦大显然没有特别大的能耐，也就是跟在太老爷身边，一个牵马拽蹬的仆人，找点水救主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能逾越，奴才就是奴才，如果每一个人都要持功自傲，不守礼法，岂不乱作一团，无法为维持他们共同的利益，继续走下去。贾府的败落，和奴才不守法，年轻主人沉迷酒色，不思进取。

其实，现在有焦大如此心里的人很多。其实对于焦大这样的人，他已经得到了很多好处，应该满足，不能还不满足，还要不断地勒索主人，这就犯了禁忌，有时会招来杀身之祸。聪明如介子推，功成身退，留有一个好名声，也好过最后惨死在帝王的屠刀下。毕竟帝王的卧榻之下，岂容他人虎视眈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