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向西,一路向西:2019新疆行(一)
八千里路云和月。
从辽东虎山长城,到新疆的吐鲁番火焰山,直线距离少说有八千余华里。若是古人,这是一个极其遥远的距离。即使在民国时代,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路途。从东北,到大西北的尽头,在先人心里,这几乎是从太阳初升之地到西天天边的廓大空间。
现在,我们很难在体验到古人先人的对于大地,对于生存于斯的土地的空间感、距离感了。哦!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多少边塞诗篇,咏叹的,正是这种空间上渺远与辽阔。
2019年5月23日上午8:30,我们一行十四人在丹东乘虎跃赶赴沈阳。下午14:08分乘吉林路过的T302次火车,将在两晚三日的时间内,穿越八千余里,到达吐鲁番。
实际上,列车晚点两个多小时,我们是在枯燥的等待之后,坐上火车的。而在此之前,在2018年10月底贵州行回丹,我们的队长李建玲就已经开始了新疆行的“宏伟”规划,这是两度穿越北疆和南疆的行程,几乎要到达新疆的最南端和最北端,为这场“史诗般”的旅行,我们等待了七个月。坐上车,心就落地了。好了,11车016号下铺。
原以为,列车是向关内开行的。但沈阳的下一站,竟然是阜新的彰武。一问,T302次走的是“北线”,经甘旗卡、通辽、开鲁、查布嘎、林东、大板、桑根达来、正镶白旗、商都、集宁、呼和浩特、包头……横贯内蒙古、再经宁夏、甘肃两省到新疆地界。
那一个晚上,我们似乎是枕着内蒙古大草原的吧,睡着了。醒来,是正镶白旗。近中午时分,到达包头。
锡林郭勒正镶白旗草原(网图)
5月24日,整个一个上午和下午,我都不时在看车窗外的阴山山脉。这是能够勾起我历史记忆的地方。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昌龄的《出塞》,旷达空阔,英气冲天,今天读来,它好象是关于阴山的悠远的回响。那曾是一个民族的记忆呀。
阴山山脉为东西走向,贯内蒙古的中部,其狼山、乌拉山、色尔腾山、大青山等,都是这条山脉的大山。历史上,阴山曾是北方游牧文明与中原农业文明的分界线。
大青山。阴山山脉的中段。狭义上的阴山即是这一段(网图)
望着城际之间的草原和远远的阴山,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是想起了那首北朝时期的乐府民歌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们不知道这首民间诗人是谁,也许他是一个牧羊人,也许他是一个歌者。这肯定是一个绝唱,歌中有博大的空间感,也有天地宇宙的苍凉感,更有家园的诗意与画面感。
廖廖二十七个字,却让我们千秋万代来解读、传唱。当代的我们,不会再有《敕勒歌》那样一种体验或情感了,那曾经的博大与豪迈,那曾经的逍遥与壮阔,已经走远了,走远了。因此,福成只能在隆隆的车轮声里,唏嘘!
列车一路向西,向西。而太阳也明显地较我们东北落得晚了。近晚八点,太阳才缓缓落山。这时,列车已经穿过了黄河河套地区,向南越过黄河。远远的,我们见到了银川。又是一夜,我们在宁夏和甘肃的怀里,睡着了。
黄河银川段的绿洲(网图)
5月25日一早,醒来时,列车已经过了中卫、武威和金昌,走到了张掖的地界(上图为返程途中所摄的张掖田园)。这时,我们惊喜地、好象见到奇珍异宝般地发现了一幅画面:
祁连山脉(网图)
我们看到了晨光照耀下的祁连山脉的雪峰。祁连山脉,位于中国青海省东北部与甘肃省西部边境,是中国境内主要山脉之一。这是此行继阴山山脉之后,我们所遇到的第二个山脉。在走出河西走廊之前,T302次列车一直与祁连山相伴。
在列车上,可以枯坐,可以困倦,可以发呆,也可以情达八荒,神游无极。甚至,也能迎来激动人心的时刻。
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便是列车到达了敦煌经过嘉峪关。
其实,在整个河西走廊区间,我都有着隐隐的情怀上的感动。我在感怀一个人,一个民族英雄。中国人都知道他。他叫刘彻。
当年,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时候,其影响力或者说他的西部边界,尚未达到河西走廊。正是汉武帝刘彻在逐匈奴于漠北之后,设立了河西四郡,即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这四个古地名也一直留用于今天。
河西走廊的美丽田园
嘉峪关明代长城
西汉是一个锐意进取的王朝,这是从汉武帝刘彻开始的。汉初刘邦及后来的文帝景帝时期,都是积累国力,长期受西北方向匈奴汗国的袭扰。
到了汉武时间,刘彻善用国力,胸怀大略,逐匈奴,开疆土。其中设河西四郡意义非凡,此设之后,又遣张骞通西域,并置西域都护府,将西域纳入了中国版图。正是从这个意义上,福成认为刘彻是民族英雄。当然,因为他是帝王,英雄之名也可归于卫青、霍去病等将领名下。
远望河西或是绿洲或是沙漠的广阔土地,我感念于我们中华民族生存空间的拓展史。是汉武帝拓展了这个空间(当然还有别人)。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而英雄是引领人民创造历史的。
在思想感情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是有作为的帝王,福成偏爱的,是汉武。
嘉峪关(网图)
列车驶过著名的嘉峪关时,我好不容易透过车窗拍了几幅照片。地理知识告诉我,过了嘉峪关经瓜州之后,我们便到了新疆地界了。
玉门关遗址(网图)
敦煌地处河西走廊最西端,其古城境内近有嘉峪关,为明代长城的终点;西北有玉门关,始置于汉武帝通西域、置河西四郡之时。
妇幼皆咏的王之涣《琼州词》“春风不度玉门关”即此关。当年班超久在绝域,年老思归,上书说:“臣不愿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两千年前,这玉门关便成为一个家园依归的情感符号了。
火车经过嘉峪关(队友郑莉图)
敦煌西南,还有一关,是丝绸之路南路必经的关隘阳关,也是西汉所置。玉门关和阳关,是汉时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且再诵一遍王维的《渭城曲》吧: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令人动情的河西关隘,诵读那些穿越千古的边塞诗篇,即使是在行进的列车上,也与往日所思所感不同。
敦煌边关与长城附近的车外景物
向西,向西,一路向西。5月25日中午时分,晚点的列车驶出甘肃最西端的瓜州地界。山区、戈壁、走廊冲洪积平原。荒凉无际。
当绿洲再现时,车到哈密。哈密以西,展现的是新疆的博大:
写了这么多的文字,说来惭愧。余以花甲之躯,足迹才到西安以西的地方。人说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它占中国六分之一的国土面积。它有众多的人文遗迹,独特的民族风情,以及美得我们难以想象的自然风光。
车上的三天两夜,我所思所感,是中华历史的厚重,先人的伟大,是民族的开创精神与拓荒之力量,还有今朝我们所享有的富足与安宁。时代的列车,会把我们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让我们在诗与远方的精神享受中陶醉。但我们仍然需记着来时的路,不负韶华,不负故乡。
感恩祖先吧,也感恩同行的伙伴。感恩时代,也寄望于来者!
一路向西,翻越天山大坂前的平原风光
一路向西:车窗外的羊群
一路向西:在途中简单的午餐
一路向西:在吐鲁番宾馆前
一路向西:在咯什古城的南门前
一路向西:在北疆的赛里木湖畔
一路向西:在巴音郭楞和静县西北的巴音布鲁克
一路向西:在伊犁喀拉峻阔克苏大峡谷鳄鱼湾
谢谢欣赏!祖国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