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一片树叶的故事
成都“老花茶”很少使用稚嫩的芽头,一般是采用碾碎的嫩叶,中间还夹杂相当一部分的茶杆。还会有很多的“花”。这花并不是茶花,而是茉莉花。所以老成都的“花茶”又被俗称为“茉莉花茶”。
即便都叫“茉莉花茶”也会有区别的,就像一个家庭中总会有嫡庶之分一样。其中不常见到的是“特级花茶”,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或是走后门送礼的时候会出现。
“一级花茶”、“二级花茶”也必须是些干部,或是司机、电工之类的家庭才消费得起(这是我自己的理解,不晓得对不对)。
而“三级花茶”就是普通百姓家的标配。所以这价廉物美又花香四溢的“三花”,就伴随我度过了一个色、香、味俱全的童年......
我父亲用的是一个绘印了两条金鱼的茶缸,白瓷烧制的还有个盖子,盖子上有“永味清香”四个隶书体字。我当时问何不用“水中鱼趣”好像更加贴切些?
父亲说这杯子原是没有盖子的,这“永味清香”是后来配上去的,单位上的那个茶杯打碎了盖子就单起了,正好组合成了一套。
茶杯外壁上的两条金鱼是那种红得很艳的“绣球”,一雄一雌几乎要破壁而出。每当鲜开水冲泡后热气腾腾的杯口冒出蒸汽时,我都怕会把两条鱼给烫熟了。
茶杯内壁上常年有一层茶垢,我试图用盐巴去擦拭。结果父亲说不用擦,这是陈年的老茶垢,相当于是内“包浆”。这种老茶杯有他的妙处,就是即便是装一杯白开水,也会有“三花”的茶味道!
这“三级花茶”非常耐泡,不像现在的茶馆,特别是去喝那些“功夫茶”,才喝不了几泡老板就问:“换不换茶?来点白毫银针如何?”
那时候下口已经涩嘴的一杯浓茶,可以喝半天,同时消耗两温水瓶的开水。吃夜饭的时候如果没有汤,还可以用喝白的茶水做汤泡饭,美其名曰“好看不过素打扮,好吃不过茶泡饭”!
上小学时我爱好美术,父亲便给我买回了“玛丽”牌水彩。每到晚饭后,父亲总是泡上一杯“三花”在一旁指导我舞弄水墨丹青。几经寒暑过去画技却始终不见长进,专注的结果就是常把沾满“橘黄”、“赭石”的毛笔,插进旁边那杯热气腾腾的“金鱼”茶杯......
父亲还会和我一起坐茶铺品“三花”,除了可以听评书吃小吃以外,还会见识一些“掏耳朵”、“算命”等行业的绝技。
前些年世界杯期间,我去崇州河边喝过茶。那里有个名气很大的“挖耳朵”师傅姓李,外号“李挖耳朵”。我问他认识巴西的“里瓦尔多”不?
他说:“认得到,但我们的路数不同。那个老几喜欢把东西朝里面射,我是专门把东西往外头掏!”
至于那些“算命”的先生就更厉害了,他们都是精通奇门遁甲的奇人异士,并且见面就熟。见父亲和我在茶桌子上用火柴棍下“六子铳”,马上过来夸我:“状元的脑壳将军的肚皮,长大必有大出息,走到哪里都被叫大哥,特级花茶随便喝!”
我父亲听后高兴,放一嗓子叫道:“幺师,来给这位大师泡了一杯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