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十九）

      散步成了我的重要任务：我需要体质补钙，也需要精神补钙。

      路过大十字的时候，两个交警正在教育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三轮车主。

      三轮车上拉着满满一车菜，车主应该是没戴头盔还是没有驾照。他就那么一路“呼呼呼”地过来了，结果被拦在了这里。

      看情况，交警已经教育他好一阵子了，但是他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嘛，还要咋的？大不了把我法办了么。”

      他一看就是一个二愣子农村大叔，穿一件墨黑短袖，深蓝裤子，胶皮鞋。跟交警说话的时候，一条腿斜撑着，还一抖一抖的。嘴里叼着烟，“吧嗒吧嗒”地扎着，说一句话脖子还鹅似地一伸一摇，那神情明显是在摆出一副犟牛模样，意思就是：“我不懂法，你能把我咋样？”

      旁边几个过路人停下脚步在看。那情形，就好像是交警在往水泥地上洒水，或者是想把沙粒摁进苹果里，没一点儿效果。

      一个略胖戴眼镜略显文雅的交警一直没吭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两只胳膊抱着自己胖鼓鼓的肚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咋还听不进去呢？就说你的小命能值几个钱，能能对你的安全负责，路上行人的安全你付得起责任吗？你是真希望把你关进去就安宁了，是不是？”

      他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很有震慑力。车主儿悻悻地低下了头，用脚搓着地面。就像知道自己错了的小学生，或者像挨了打的母鸡。刚才还在动扭西拧犟得紫涨的脸，凝固了一片尴尬，看上去就像一张裂开的烧饼。

      人在世上走，就怕听不懂好话歹话。你不知道的，并不能代表什么就不存在，你就可以不遵守。

       我过来在茂辉诊室里遇到了一个来扎针的老人。老人今年七十七岁了，看样子精神还不错，一天闲不住，在家里种菜卖菜。

      老人还很健谈。她说孩子他爸不在的时候，小儿子才19岁，今年小儿子都44岁了。那些日子，苦啊，她从来没买过衣服，都是自己缝的。

      “看，我身上这件就是自己缝的。”她一指自己身上那件现在很少有人穿的花点点儿长袖衫。

      “眼睛看不太清了，穿针的时候就给针下面垫一卷卫生纸，那样才能把针线穿过去。”说到她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我们都觉得很是有创意。

      “那一天我到北关医院去看病，在路上忽然一下子给昏倒在地上了。人家刚好有商贸学院三个学生娃跑过来，打了个车把我送到了医院。

      娃好的很，还要医生给我做检查。我这人干了一辈子庄稼活儿，皮实，没啥大问题。我问了娃，娃是山东的，离家远。我过后就买了些苹果给娃送到学校去了，快冬天还给娃缝了一条棉被子，怕娃在学校受冷。

      老人讲的很投入，看来跟那个娃一直联系着。

      “我经常给娃说，咱是个女娃，你在学校好好念，不要胡跑，婆给你做好吃的。你将来回山东了，找到好工作了，我就把好吃的寄过去。”

      老人的身体状况，比一般上班的人好多了，看来是经常劳动，锻炼的结果。现在她一个人在家里，悠悠闲闲地务点儿菜，每天在街上一卖，自己养活自己，还蛮惬意的。

      “我能走能动的，也不要娃们操心。”她自豪地说。“娃们上个班，也忙的啥一样的。”

      我走的时候，老人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给其他人讲着。看来，她的身上有许多故事，都是她一辈子的生活经历。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