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诺贝尔文学奖开奖时,都有人在预测:谁会是下一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每次奖项公布之际,都会有记者专门守着他的电话,以便能第一时间采访到他。如果说莫言的小说是通过幻觉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那么阎连科的写作风格就是将小说情节夸张到极致。荒诞化色彩充斥其中,但书中的苦难和权欲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日光流年》这部长篇小说,就讲述了一个虚构的惨烈故事:一个村落为了活命毁了庄稼、流了血汗、丢了贞洁、丧了人命,但却依旧无法改变自身的命运……司马蓝是三姓村的村长。最近,他的喉咙开始发紧,他知道死亡马上就要如期而至了:喉咙里开始肿胀得如同塞了一段胡萝卜,水都无法咽下,直到被活活“堵死”。人的寿限从六十岁减至五十岁,又从五十岁减至四十岁,最后竟到了人人都活不过四十岁的境地。但他还不想死,他还有遗愿没有完成:他还没修完灵隐渠。灵隐河两岸居住的百姓,多有百岁老人。在三姓村人眼里,这灵隐水绝对能延年益寿。如果灵隐水能通到村子里来,就能让村人长寿到五十、六十、甚至七十岁呢!县医院出了新机器,患了喉病的人只要接受手术,就能多活个一年半载,这时间足够司马蓝带村人修通灵隐渠。司马蓝想活下下去,他跪在了村里最美的女人蓝四十面前,一同跪下哀求的还有他的女儿们。六只胳膊抱着蓝四十的双腿哭唤央求着,院落里堆满了哭声。蓝四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村长,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不单是司马蓝想活下去,全村的人都想活下去。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筹钱、挖渠。蓝四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笔人肉生意,终于凑够司马蓝八千元的手术费。手术很成功,司马蓝身上开始有了力气,灵隐渠开工在即。司马蓝脖子上的刀疤,像红亮亮的蛇一样具有极强威慑力。“成年男子都跟着我去修渠,女的都去做人肉生意!不然水来了,没出力的一口也不准喝!你们也就别想活到四十岁以上!”短短几日,三姓村如同遭了一场匪劫,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各家的男人都被集中到了村中央的老树下,准备出发挖渠;还有不少村人到城里去“卖人皮”,为修建灵隐渠集资。村民司马虎把两个大腿上的好皮子全卖了,化脓的腿上不时有小米粒样的蛆掉落:那些鸡、狗、麻雀总是围在他身边拾吃蛆虫。他只是少了两块皮,他那被派去修渠的哥哥连命都丢了:在山梁打洞时,洞深气少,不少人被活活憋死在洞中。半年间,三姓村的人共去卖人皮197次,直接因卖人皮死去6人;30余位女人出村做人肉营生,数人感染妇科疾病;7个男人直接死在了水渠上。就在卖尽村中棺材和树木,卖尽女儿陪嫁和小伙子的迎娶家当,连村里的猪、鸡、羊都一头一只不剩时……旗鼓喧天,人们站立在水渠两岸,沉浸在笑语中,脚都跟着乐曲打着节拍。流水从他们的脚下哐哐东东流过,但村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发黑的污草、泡涨的老鼠、灌满泥浆的塑料袋和旧衣物都漂在腥臭的水面上......荒诞又真实、愚昧而残酷,阎连科用自己的笔触书写了一个关于“活着”的故事。
这本书看起来会很慢,很沉,有的时候需要停下来,想一想,喘口气。
为了活着,人们在饥荒年代用死去的孩子做诱饵来引诱乌鸦,再用乌鸦来充饥。为了活着,男人不断地去卖人皮、女人不停地去卖身体。为了活着,村人们没有任何生活质量可言,只有最低的生存需求。作为第一个获得卡夫卡文学奖的中国作家,阎连科的“满纸荒唐言”中,藏的却是人世间的荒诞离奇,是时代的缩影。两千年来,中国的土地上发生无数神奇的事实与场景。阎连科凭借着自己犀利的观察能力和直面现实的勇气,书写独属于中国命运和矛盾的小说。“唯一有一点安慰的,是这一生还比较努力,有明确的目标,一步步不停脚地往前走。”早上7点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每天手写2000字,62岁的阎连科至今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你一生的写作,不是写别人,而是写自己。当你把自己真真实实地解剖开的时候,那可能是你最后一部小说。”
或许到那时,守着阎连科电话的记者,就可以第一时间打出那个祝贺电话了。
作者:库管,来源:Kindle电子书库。全国最大的Kindle电子书爱好者聚集地,提供正版书籍推送服务,微信公众号“Kindle电子书库”(ID:Kindle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