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文章】刘川｜五言绝句粥饭读（二十二）
五言绝句粥饭读
刘川
导言：
因近期开始学写五言绝句，故茶余饭后，信手随缘读明清及更早的诗人作品，多涉猎五绝，随记几笔读后感受，且多有演绎发挥，呈与大家，闲读可也，不是赏析与学术研究。请批评指正，候教处：1203068559@qq.com。
——粥饭
无题
寒山（唐）
闲自访高僧，烟山万万层。
师亲指归路，月挂一轮灯。
【读后感】
此诗写烟云苍山里访师问道，得旨归来。古诗中的“月”，或指代家乡之思，或指代情人朋友之念，或表襟怀高洁，此诗中的“月”，则代言真心本性，是禅宗里典型的隐喻言说，禅宗公案里，“指月”的涵意，是禅师们信手拈来，巧妙用当下题材、眼前事物，来揭示修行要义，开示绝对真理所在。此诗中的“师亲指归路”、“月挂一轮灯”，正是“指月”之义。而其实，古诗中一字一词，也都是手指，不要迷于手指，而是从手指的方向，找到空中的诗意之月。
渡河遇相识寄家书
陈沆（清）
尔到长沙去，平安寄两行：
东风残月夜，逢我渡兰阳。
【读后感】
渡过黄河，路遇老乡回长沙，捎个口信，就两句：初春残月之下，你碰见我过了黄河正要到兰阳去。两句话看似平淡，却是将旅人无限孤独隐含其中：东风残月，大河茫茫。正是断肠格调。此诗味道耐得住细品，尤其在凄苦中回头看第二句“平安”二字，作者虽然表达了独自过河，本意是告诉家人，我很好，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放心吧放心吧。此间有真情也！此等诗，得唐绝古法！
自遣
敬安（清）
钟梵晚萧萧，山厨叹寂寥。
夜泉和月煮，野菜带云挑。
【读后感】
僧人居山苦修。向晚萧瑟，厨中少粮，担一桶山泉，煮几根野菜。但此僧的心态何其的好：泉中有月，野菜带云。这里的云和月是超出于苦难现实的精神寄托。时时有自由洒脱、不受羁绊的云月相伴，人生真是大美。作者充满自足，非叹衣食之不足也。题目叫“自遣”（自我宽慰），正是正话反说的手法运用。
鸳鸯
高启（明）
两两莲池上，看如在锦机。
应知越女妒，不敢近船飞。
【读后感】
鸳鸯嬉戏，莲池静美，如同织机上的一匹新锦。而成对的鸳鸯，相亲相爱，悠游自在，考虑到舟中孤单的越女否？比事起兴，《诗经》古法，此处却多了一份幽默：“应知越女妒，不敢近船飞”。语言平浅，诗意深婉，且多了一截善感世事的人肠在。
无题
朱耷（清）
泉壑窅无人，水碓舂空山。
米熟碓不知，溪流日潺潺。
【读后感】
八大经常无端大哭、大笑，多是长期心理失衡之后的情感释放。而此诗，却是他不多的、表达心境和谐的文字。水碓，是利用天然水力舂米的机械。设置在水边，以水的流淌推动水车叶片，旋转杵具碾磨箱槽内的稻谷。此诗写山中无人，水碓自转，米已经磨好了，也没人知道，水碓依旧在转，水流依旧哗啦啦、哗啦啦响。一幅宁静、祥和、没有人世矛盾的《空山舂米图》。画中无人，当然也没有朝代更替、家国破灭带来的幻灭与无所归附。这是个有米吃、无尘扰的画中世界。我觉得这个世界，也许才是深藏在八大内心深深处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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