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外

（朗读者：赵朋）

竹林中，武士被杀。强盗称，双方激战二十三个回合，最后取下武士性命；武士的妻子说，受辱后面对丈夫的轻蔑和憎恶，遂起杀意；亡灵借巫女之口道，无法忍受妻子的绝情背叛，愤而自杀……三个“凶手”各执一词，扑朔迷离。

没错，这就是芥川龙之介名篇《竹林中》的情节。

芥川是日本现代文坛上的巨匠，作品以短篇小说为主，文笔典雅，汉学深厚，技法纯熟，别具一格。读过芥川作品就可理解，因何文坛大家夏目漱石会对他不吝赞美，因何无赖派代表作家太宰治会对他崇拜有加，因何芥川奖会在日本文学界享有崇高地位。

凶手到底是谁？竹林之“中”，没有答案；竹林之“外”，只能从7个证人和关键人物的言语中去互相印证，抽丝剥茧，推测大概。武士、大盗、情仇、凶杀，还有大量的留白，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古龙的楚留香和陆小凤系列。

偏爱古龙，不仅在于一个个环环相扣的悬疑案件，在于高深莫测战无不胜的男主人设，还在于对比大段大段对武术招式详细具体的描写，古龙的文字总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你看，“西门吹雪刺出了一剑，剑就已刺穿了洪涛的咽喉。剑拔出来的时候，剑上还带着血。西门吹雪轻轻地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恰巧正落在一片黄叶上。”三段话，几十个字，就终结了一场生死比拼。这样的描写在书中比比皆是，寥寥数语，形神兼备，还给读者留下大量可以脑补的镜头。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鲜花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忽然失去了颜色”“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风，黄昏时吹动远山上池水的春风”“她从那浓密的枣林中走山来，满天的星光月色仿佛都到了她眼睛里”……绝对占据“C位”的男主身边，美女如云，清纯婉约的、热情似火的、古灵精怪的、狠如蛇蝎的，都令人动容动心。即使轻描淡写的天山派弟子孙秀青，只一句让像冰山一样的西门吹雪露出温柔笑容，其魅力就毋庸赘言。正如“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中也有一千个美女的标准，不用细述容貌，就已使人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同样的偏爱，还给了阿加莎。对比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阿加莎塑造的波洛侦探少有在实验室进行药理分析，也不推崇在现场踏勘蛛丝马迹，而总是顶着仿若鸡蛋的脑袋，留着工整的八字胡，保持着全身上下一尘不染。

然而，这个跟高大帅绝缘、自带喜感的男主，任有多少嫌疑人，任案情如何蹊跷，他都只要动用脑袋里小小的“灰色细胞”，就能在最后揭晓答案。对，一定是最后，不论是一大本的长篇故事，还是短篇幅的悬疑案件，都要带你烧脑到最后一页。

“真相只有一个！”而这个真相，与你之前千思万想的凶手，总是确非一人。“怎么是他？”“原来是她！”在发出惊叹的同时，仿佛阿加莎正对你得意地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竹林之中，意料之外；竹林之外，情理之中。就像中国书画的留白，无需冗陈，意犹未尽。

插画：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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