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曾子:看牛十年的回忆

看牛十年的回忆

微曾子

我不到十岁即参加社会主义集体生产——看牛。我家承包放牧队里两头耕牛中的一头,一年下来记多少工分不记得了,大约是比一个女劳力更少一些吧。有十多年,牛都换了3头我哥姐弟妹都看过牛,但母亲主要是安排我看,因为我小时体弱,看牛轻松算是照顾我了。
如今乡村难得见到耕牛,但每次回老家总还会忆起看牛的事。看牛大致在两类场合看,一类是手抓牛绳,牵牛走在田基或旱土边埂上,让牛吃野草,但不能吃庄稼,也不能踩坏庄稼。
这时看牛人一人看一牛,要时刻盯着牛的,不可玩别的。另一场合是,跟自己队的另一人一道赶牛上山,又会合邻队的牛,好几头一起放牧。看牛人都差不多十岁左右,也有女孩。牛在山里不必牵绳,到处吃野草,我们远远看着跟着就行。沒什么事,于是边看牛边玩。
主要是打弹弓,山里有树杆,有鸟可当靶,又有石子当弹子。记得高峰岭前人挖过媒炼过铁,多有圆圆的小铁砂子,做弹子特好。打弹弓一年四季可玩的,它是我们少年手中的武器。怕草丛中有蛇,就嗖嗖嗖弹子齐发,打草惊蛇后人才踏入;怕密林中有野兽,也万石齐射火力试探,再赶牛进入吃草。还打树杆和鸟窝比赛。
至今难忘一事,我同队的又华跑到约一二十米远的庄稼地蹲便,我看到他白屁股蛋,竟起了打靶兴趣,嗖地弹去一石子旋即传来他“啊哟,啊哟”的哭叫声,不及系好裤子就起身,一手提裤一手追打我解恨,我被打了,又陪礼不止,回家后家长又送去鸡蛋慰问赔礼。至今想来对不起他!当时天天练弹弓,射艺自然十分了得!
再就是满山倾头看树梢,往住在枝杈多处有鸟窝,爬到树上掏鸟窝里的鸟蛋。也有些鸟类把家安在地面树草浓密隐蔽处,比如菜鸟和野鸡。我还捉到过一只大母野鸡,它正痴痴地在窝里用身体搂着十几只快要出生的蛋崽,对人临近的危险反应迟钝呢(类似孕妇行动迟纯吧)。记得学古堂还有个大人,他会进山用个设备一一砍下的树梢做成,有只事先已有的母野鸡缀在那里,叫春,色诱公野鸡来而捉住的。我当时看不太懂,不断问他公野鸡怎么会自投罗网呢?
高级点的玩法是在山里修水渠那石山里有别人开石头留下的坑,下雨成水氹,一个个开一小渠连起来。又学大人样,在山里开几块土,种椒茄黄瓜之类,引水氹水浇灌。看牛天天来,侍弄小菜园好开心,尤其通水时和结果时,那是孩子们心中的峻工仪式和丰收节啊!
还寻个浓密的两株茶树,做活房柱,用树枝茅草,队里秧田不用了的塑料膜盖成“房子”。 看牛娃们钻进去避雨遮阳呢。
还采叶萢、映山红、茶山塘及野果吃。往队里烧的柴灰堆里塞进红薯,野板栗等,烤着吃填一填我们饥饿的肚子。冬天来了,捡干柴干草干牛粪烧火烤。………,有些野外生存练兵的味道,不过那时的我和小伙伴,不知有“野外生存”这个词。
牛斗架很凶的。一次邻村的公牛跟我的公牛打上了,一路追斗到一个水坝里。两牛四眼血红,牛角缠斗在一起,有时冲击时响似打雷。用鞭打打不散。不得已放水来淹,牛头慢慢没入水里,不料它哥俩竟一同缠斗着抬出头,喷水,深呼吸后,又斗沉头,入水里。反复如此。但斗了有几个小时后,终于年老点的那牛撒头转向跑了,对方想追击,被众人拿稻草梱拦住牛头牛眼,没有成功,也放弃了。就此息战。
近十年看牛的生活,正值我们身体与心智情感形成期,促成了我乐山,好水,热爱大自然的情怀,至今不改,而弹弓之好尤深。早几年我通过市弹弓协会一位家门,买得一把精美弹弓,送给在上海的外甥女的儿子,小家伙也跟舅外公我一样,有玩弹弓之好。岂料过安检时被没收还记录在册,倒让他妈小惊一场。只是例行记录交了,以后不再玩就是了,经我如此解说她才放下心来。而我自做一弹弓,虽随车走但在城里也不用不玩,遵守规矩噢。
只是郊游或回乡下那片广阔而自由的天地时,玩玩它。但打树靶时发现,那个弹无虚发的少年不见了,五十有六的廉颇老矣,虽能吃饭但射艺不再矣。
(曾武 庚子年五一假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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