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144】龙新：老宅/回不去的岁月 忘不掉的乡情

扫描二维码了解征文详情

老   宅

龙  新

乡情是一把岁月的刀，每天、每月、每年慢慢地刻入人的骨子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发入心。

小时候，城乡差别巨大，我这个每天和黄泥巴为伍的娃娃被称为“乡巴佬”。我害怕生人，和陌生人说话就脸红，更不敢大声说话，说话声音生怕被人听了去似的。那时候特想成为一名城里人，我希冀城里人住的楼房，干净整洁的家，有彩色电视机看《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有冰箱里的冰激凌，还有火腿肠，每天早餐可以不吃米饭，吃米粉或大肉包子……

那时候的寒暑假我都是在城里的叔叔婶婶家度过的，在城里待上一两个月，我似乎也把自己当成了城里人，因为我变白变胖了，衣着也光鲜亮丽了。每每开学，想到又要回到我的乡村，回到我那破旧的泥砖瓦房，我就特别失落。感觉就是从公主变回灰姑娘一般，又要每天陪伴粘脚的黄泥巴，又要被晒成黑煤球，我内心是极度排斥的，却无力改变。每年都体验着这样落差的生活状态，直到1997年，那个暑假。

这一年我没有离开乡村。因为爷爷的去世，改变了我的生活模式，也改变了我对物质和精神的特定选择。爷爷走了，老宅一下子空旷了不少，后来我才学到了“人去楼空”这个词。孤寂的日子里只有我和奶奶守护着，依偎着。爷爷和奶奶一起共度了52个春秋，爷爷的离开，让奶奶甚是想念，每每奶奶想爷爷了，我也陪着奶奶掉眼泪，我还不懂得如何去宽慰奶奶，我找不到一个能够宽慰她的词眼，因为我也很想爷爷，他陪伴我度过了11个春夏秋冬。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叛逆，爷爷走之前不久，我还在惹他生气，此时奶奶的悲伤，让我好生愧疚。从这个暑假开始，我变得依恋我的老宅，就因为爷爷生前说过，他走后，我们不要离开，不然它就会朽败。带着爷爷对老宅的爱，我和奶奶选择了坚守。以前我从没有仔细审视过它，更没有觉得它有什么好。现在我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安身之所，在这里的每一天，我的心才可以安放，不再漂浮不定。之前，我没有珍惜跟爷爷在一起的日子，接下来，我要好好陪伴奶奶，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日子可以拥有她的温暖。放学了，我就待在家里，帮奶奶干所有的家务活，陪她烧柴做饭，陪她打扫房前屋后，听她一遍又一遍讲过去的事情……

岁月流转，一切静好。我初中毕业了，马上要到二十里开外的火厂坪念高中了。我的离开，让我心痛不已，不能每天陪伴老宅，不能每天陪伴奶奶，我的心空空的。收拾好行装，我走了，带上了爷爷生前最爱的老上海牌手表，虽然它已经老得走不动了。有了它，我的心似乎就有了寄托的地儿，晚上把它放在我的枕边，就像闻到了爷爷的气息，我是爱他的，敬他的。我要完成他的夙愿，不让他最爱的老宅朽败。奶奶还在坚守，我每两周都会回去陪伴。为了省钱，我多次走路回家，用节省下来的钱，为奶奶买她曾跟我顺口提过的东西，让她感动了好久好久。

我读高二的那个暑假里，爷爷的忌日那天叔叔们都回家了，他们祭奠完爷爷后，就围着桌子商议奶奶的赡养问题，考虑到奶奶年岁高了， 我要上学，没人在身边照顾，不放心。为了表示孝敬，他们商议，奶奶在每个儿子家里住半年。奶奶内心是反对的，她不想违背爷爷的心愿，但为了满足儿子们的孝顺之心，她默默地接受了。从此过上了吃轮周饭的日子。每到假期，我就随奶奶在城里的叔叔家待上几天，我和奶奶都渐渐地疏远了老宅。

每每长假，我都要替奶奶回去看它几眼，看瓦缝是否漏雨。每每打开尘封的木门，看着满屋子的灰尘，蜘蛛网，往事一幕幕回转在眼前，我的心揪得生疼，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无限的悲凉涌上心头。我是失职的，我食言了。我不敢凝视墙上爷爷的双眸，我怕他骂我不听话。眼看着老宅就这样渐渐尘封，朽败着。我不甘，又无能为力。我真希望我的老宅能多撑一撑，撑到我有能力为他做点什么的那一天。

看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直到2008年，我大学毕业了，我毅然选择了回来，从没有离开，带着对老宅的情，带着对奶奶的爱，我回到了他们的身边，我用我的真心真意对待他们，他们也回馈给我莫大的安慰，生命中的这份最真最重的情意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2013年的暑假，是个最干旱的年月，就在爷爷忌日的前两天，奶奶带着对我和老宅无限的眷念静静地离开了。她走的那一刻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奶奶是有灵气的，她的离开让久旱的大地都悲痛起来。如今，我只有一处老宅，静静地守候在村子的那头，那是我的家，装载着我所有的欢乐和悲伤；那是我的根，我有它在，我的心才有地方安放。

爷爷——

奶奶——

有我在，我就不会让老宅朽败，这是我一生的誓言，是我对乡情的回馈。

【作者简介】龙新，网名龙龙草，中共党员，小学教师，本科学历，爱好写作，作品曾多次在邵东《昭阳文艺》上发表。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