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119】黄家双:鸟儿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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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不再来
黄家双
我的童年是在鸟儿的鸣唱声度过的。那时候的鸟真多,不论春夏秋冬、晨昏正午,都能看见它们无处不在的身影,聆听到它们似乎穿透了一切的鸣叫。那时的鸟儿不单数量多,种类也不少:猫头鹰、知更鸟、喜鹊、布谷……至今我还能描绘出他们的样子来。
鸟儿中数量最多也最活跃的当推麻雀,这种生命力极强的鸟类。老家的屋子是木结构瓦房,屋檐处形成许多空穴,这就是麻雀们的家园了。每一处空穴都有麻雀在里面安家,繁衍后代。院子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天下。白天,他们总是满院蹦蹦跳跳地觅食、嬉戏,麻雀是杂食性鸟类,只要是能找到的,几乎没有它们不吃的。它们总是叽叽喳喳吵成一片,一会蹦上,一会蹦下,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即使我在院子里摆个凳子坐下来,但只要端坐不动,鸟照样毫无惧意地落满我的周围。若我一声吆喝或做出突然的举动,它们“轰”地隐入檐间,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一片让人陌生的宁静。但仅那么—会儿,檐间的洞穴里又伸出一个个小脑袋,先四处打望一番,跟着几声试探性的鸣叫,见危险过去了,又呼呼啦啦飞下院子。那时除了我们小孩子,大人们并不会去惊扰它们,可能因为它们的存在为院子增添许多的热闹和生气吧,它们给我的感觉像是一幅田园画,生活气息很浓,也不是很惧怕人类。
还有一种家乡叫水雀的鸟儿,形似喜鹊,却比喜鹊小得多,也亮得多。这种鸟儿喜欢从野外衔些柔软的干草,来梁柱或檩子的洞穴里做巢,但它们从不在院子里觅食戏耍,像租客一样,无声地来,无声地去,忙碌而安静,翅膀掠过,倏忽间已经孵化出了雏鸟,让人有种对时间的感慨。儿时的我便沉迷于它们的神秘,竟能静下心来偷看他们做巢、孵蛋、喂养子女,不知不觉中义务地维护起它们家园和子女的安全来,并经常捉些虫子、抓点粮食放在他们巢边,但不管怎样,它们始终没有放弃对我的警惕,它们对世界的独立性,让我有种敬佩感,这是一种你不能去亵渎的鸟。
至于那些斑鸠、喜鹊、知更鸟、猫头鹰……则占据了屋子周围茂盛的竹林及屋后山坡上那片密匝匝的树丛,逢着阴雨绵绵,它们也照旧飞行觅食,间或站在枝头逗逗羽毛上的雨水。夜里躺在那或长或短、听那或疾或徐、或轻或粗此起彼伏的鸟鸣,心里那样踏实,不知不觉酣然入梦。清晨,又在知更鸟流畅婉转的清唱和喜鹊粗犷豪放的高腔中悠悠醒来,它们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新奇的世界,以及自然生命力量的感悟。当时的我,对于这些鸟叫声,大多时候我是喜欢的,但有时也会感到呱噪,会想要让它们远离我的屋子,特别是在它们啄食晾晒的腊肉,新收的稻梁,清理屋顶的鸟粪时,这种愿望就特别强烈,但父亲总是阻止这种想法,告诉我说:“如果没有这些鸟儿,夏天里的害虫会糟蹋更多的粮食。”所以,在冬季,我们也会为越冬的鸟儿提供食物。而今住在城市里,鲜少能听到如此多的鸟叫声,想来,那时是多么温馨浪漫、试如诗如梦的岁月!
后来我走出了田园,渐渐陷入了都市高耸入云的大厦、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不分昼夜的喧嚣的包围之中,就好多年没再看过成群的鸟儿在视线内飞起落下,亦听不到它们抑扬顿挫的合唱了。但我仍坚信,那些可爱的精灵们一定还是快活地驰骋在家乡那广阔、仁爱的天地间,在那里衔泥叼草,筑巢繁育后代吧。
今年夏天,我回老家看望父母。住了好几天却没看到几只鸟儿,夜晚、清晨也没听到那深印在我记忆中的合唱。去檐梁间、竹林树丛里寻访,亦全不见鸟儿们的踪迹。我诧异地问起父亲,父亲说:哪还有什么鸟哟!有些年随意地伐林垦山,从前一群一群赶都赶不走的鸟儿雀儿,这几年却难得见到了。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记忆中落地像一场雨,飞起如一片云的鸟儿,怎会消失了?然而站在空旷的院子里,面对那一院无生气的沉寂,我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鸟儿没了!
那些伴我走过童年,给了我无数欢乐的鸟儿们,如今你们飞在哪里?
【作者介绍】黄家双,男,宜昌市伍家岗区作协会员,现在供电公司从事宣传工作,业余创作多年。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