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诗坛]张俊芳的散文诗《一杯虚无的茶》（外二章）

一杯虚无的茶

天，阴沉。
都市陷于一幅黑白剪影。
静谧。
桌台上，一只空茶杯，倒扣。它与都市，相隔一片湖，和湖中的孤岛。
茶杯旁，一只花瓶，装着几朵不一样的花，散漫着。
这一只空茶杯，在等待“回流”的时光，开启。
知道它，会翻个身。张开口，静等一个人。
一个走过一千两百余年，走向天门的人。不见他的身影，悄然远去。
却把一部茶的故事，遗落在天门，翻来覆去。
一千多年来烂漫演绎，成就亿万子民的津津乐道。
我泡一杯茶，在这陆羽的故乡。
袅娜的茶香里，慢慢品鉴，回味。思忖着，它到底蕴藏着什么？
难道这茶的味道，因此，就有唐韵？因此，就有绵远？就有丰饶？
轻轻的呷一口，淡淡的吻过。
不知道味，妙在何处？不知道香，透在哪里？
似乎有一种渺渺的虚无感。
抬头，从茶室空阔的廊道，望着眼前的悠悠湖水，波平如镜。
远方都市城廓，错落雅致，疏影横斜。
握着这杯茶，默默的想。
如果陆羽兄，就在眼前，必然与他计较一番。
不就是喝一杯茶吗？
你是怎么想到的，吟就，一部《茶经》呢？

沉默的碗

暗的底色，几缕光，幽幽照着。
两根平行的枯木，一块旧木板，横跨其上。
一排空碗，端坐在旧木板上。
一排刚刚从泥巴，脱胎的泥塑的碗，正在木板上，一字儿摆开，等待风。
沉默，沉默着，久久的沉默。风干后，涂上添上一层彩色的釉。或画上描上斑驳的图纹。
一古脑儿，重重叠叠，推进高耸的土窑，或定制的炉灶。
千百度燃烧的火，昼夜煎熬，焠炼。
从炉膛出来，成为一只只空碗，一只只蜕变后的空碗。
漫游尘世间，唯一的性格，始终沉默。
步入寻常人家，喂养日益生长，或日渐衰老的骨胳。
终日，在躲藏与亮相间穿梭，不知疲倦。
偶尔，不小心，于慌乱亦或错愕中，滑落跌碎。
即使，一地碎片，似乎无怨无悔，仍然沉默着。
一日，回老家。
母亲放在桌上，一只空碗。
陋旧，碗边残口，釉面呈现裂痕。
似曾相识，这不是儿时吃饭的碗吗？怎么还在？
空荡荡的，与沉默的碗，相视着，相视着。
像是与一个分离已久的故人，突然相见。
哑口无言，彼此沉默。
如此的命运。
一生总是被一只手端着。或两只手，主宰着。
其实，随时陷于跌落的境地。

冬日池水

偌大的池水，曲曲弯弯，水波不兴，平展如镜。
静静的倒映，静静的倒影。
一棵古柳，几棵古柳，几十棵古柳。横斜的枝，垂挂的枝，枯瘦的枝。
披着淡淡的黄，染着浅浅的黄。
在凛冽的冬日，被池水倒映着，也倒影着。
一栋白墙黛瓦的房，雕梁画栋。一长排白墙黛瓦的屋舍，井然有序。
沿着池边，被倒映被倒影在悠悠池水中。
树与屋连绵着，一起在池水里，似一幅写意的长卷。
屋又被树间隔着，如一幅疏朗的册页，慢慢的舒展。
浅蓝蓝的天，一大片，跌落池水中。衬托着，镶嵌着，倒影着的古柳和屋舍。
一切安静。
风，像是知情人。此时，也不来助兴。宽阔的池面，没有波澜，也没有荡漾。
池里，无枯败荷杆，也无逐波浮萍，清清澈澈。
这池水好像清心寡欲似的，没燥气，也没骄气，活脱脱似一个凡夫俗女，自自然然，平平淡淡。
不知夜晚这池水，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境界？
也许，月明星稀，它倒映不了，倒影不了，池岸的古柳黛瓦。
袅袅清辉，与古柳黛瓦，咫尺共婵娟。

张俊芳，笔名云英。湖北鄂州人，生于20世纪六十年代，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会员，湖北省书法协会会员。在《星星》《散文诗》《中国诗歌》《中华文学》《长江丛刊》《湖北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散文诗，诗歌。入选多种散文诗刊（集）。出版散文诗集《蹚过心灵的那片海》《舍不去的等待》《无燕归来》《门与窗》。诗集《断梅无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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