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烟...

总包的项目经理是不会缺烟的,那些进进出出的劳务老板们像一只只搬家的蚂蚁,把烟啊礼啊往项目经理办公室搬。况且我也不喜欢那位项目经理,趾高气扬的模样,在他一米六的个子面前,我一米八的身高仿佛只有一米二。
所以我纠结了整整一天,这包烟到底该送给生产经理还是技术经理?
我更偏爱技术经理一些, 因为他不辞辛劳地给我排项目总控计划,哪怕是我的领导当着他的面给我布置的工作,会后我直接让他做,他也没有推诿;但我觉得给生产经理的作用似乎更大,他能给我叫来20个抹灰的工人抢一层精装修样板。
我有介绍过他俩,不过是篇付费文章:工地人众生相
车子刚停到项目停车场,微信群里就在噼里啪啦地爆炸,垃圾华为手边强大的震动马达震得我手有点酸,此刻我有点怀念震动如少女抚摸般的苹果手表。
坐在车里打开微信,发现总包负责抹灰的栋号长在群里叫嚷着门窗单位自己把窗框的保护膜撕了,现在他要抹灰施工,如果污染了窗框概不负责,请甲方领导知悉。大有孤狼撕开了羊群的一个角,准备大快朵颐的感觉,言之凿凿,气势咄咄逼人。我想到了最近晚上陪狗嫂重温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那太子夜华的侧妃逮着一点得理的事情就上纲上线,坚决不饶人。
“草泥马的总包这点破事就发大群,草泥马的傻逼门窗。”一边吐槽,一边默念,“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
烦躁地嘀咕时手不自觉地使劲搓下巴,斜着眼看到了躺在茶杯架里的烟。要么,我自己抽上一根拉倒了?
这条信息让我比较烦躁,对总包栋号长的不满延伸到对总包生产经理的不满。我不知道这条信息在我职业生涯里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波澜,可能会是与总包生产条线关系恶化的导火索,也可能是从此走上技术生涯的敲门砖,总之,我决定把这包烟给技术经理。
我的性格就是属于那种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努力找证据来佐证自己的决定,既然选择要把烟给技术经理,我就要努力找到技术经理的优点,挖掘生产经理的缺点,如果能挖掘出某些道德制高点的证明,那就更好了。
首先,我觉得技术经理是个好人,善良的人。
他虽然长得略显粗糙,胡茬乱糟糟,个子也不高,关键还胖。因为我自己比较胖,所以我最讨厌胖的人了。但终归是个干技术的人,没有那么强烈的痞子气,最重要的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在工地这么久,深谙一个讲道理又善良的人生存是多么不容易:你会经历一些早上和你说了某件事,到了下午就翻脸不认,死不承认并且毫无愧疚的人。
现在我觉得,这包烟是一杆旗帜:决不能让一个善良的人吃亏
我觉得自己的身躯更加伟岸了。
技术经理更加好欺负。我安排他的事他都会毫无怨言地做了,不折不扣;生产经理是一条实打实的老油条,安排他的事时常拖延推诿并且打折。
生产经理对我来说是一个有用的人,我需要一些时机增进我俩的合作关系;技术经理是一个实用的人,我不需要投入更多来促进关系,似乎再投入就显得富余了。
但我还是觉得这包烟要给技术经理:不能让付出的人伤心
外面下着大雨,硕大的雨滴把临时板房的彩钢瓦敲得震天响。
技术经理揣着一叠资料来找我,雨水淌在他光秃秃的额头,深蓝色的口罩也被浸得有点泛白,“你这口罩是假口罩吧?”
“嘿嘿,穷啊...我们经理叫我过来,说你有事找我。”
“哦,对,就那个防疫资料的事情...我上周四就和他说了,他现在才和你说啊。”
他实在是个好下属,没有对领导一点不满,也不参与对领导的吐槽。
和他交代完事情,我转头瞄了几眼其余同事,没有发现有人在关注我,拉开衣服的拉链,把烟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明显很吃惊,可能这是第一次有甲方给施工单位送烟的,楞了一会,摇摇手,嘴上说着不要不要。
拿去吧,反正我也不抽,没用。
他收下了,一起收下的还有拿烟时顺带着的两团上厕所剩下的餐巾纸。
今天真美好,解决了两坨没用的餐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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