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诗词100夜】第100夜，杨子解词带你读古词

2020年2月7日，星期五，晴。

读首词再睡，第100夜

今晚我们读欧阳修的《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这是一首写离情的词，是欧阳修于景祐三年（1034）3

月在洛阳临阛馆内双桂楼写的。当时欧阳修在西京洛阳当留守推官任满，降职到峡州夷陵（今湖北宜昌）当县令。

洛阳5年，是欧阳修一生最春风得意的5年。

天圣九年（1031），25岁的欧阳修以新科进士身份来这里当留守推官，给当时的洛阳大尹钱惟演当幕僚。欧阳修得进士的事有故事，我们这里说一下，据欧阳修同乡主考官晏殊说，那次考试，欧阳修本来是应得状元的，是主位考官觉得欧阳修锋芒太露，想挫挫他的锐气，促他成才，才把他排为第14名。

二甲进士及第，学而优则仕，学霸当上公务员，又娶了恩师胥偃定的女儿，新婚燕尔，谁说“福不双至”？这不是3好叠加吗？更幸运的是，他在洛阳遇到他的“贵人”上司钱惟演。如果说他前3个好事是他打拼的结果，有必然性，遇到钱惟演完全是点了，是运气，只有偶然性，没有必然必一。

没见过对文学青年下属这么好的上司，他对欧阳修等一拨文人简直可以用“溺爱”来形容，不让他们处理烦人的行政事务，公开支持他们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吟诗作词。最为人乐道的一事是：有一次欧阳修和谢绛游嵩山，返程经颖阳到龙门。遇上大雪，他们登上石楼，远望洛阳，雪雾弥漫，忽然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原来是钱惟演见下雪了，派随从随从官员带厨师和歌伎来找他们，并转达他的指示；游山辛苦，请在龙门好好休息，观赏雪景，府里公事不多，不必急着回衙。这样的上司，只能凭运气撞，可遇不可求。

钱惟演吴越忠懿王钱俶七子，格局大，本人就是西昆体主要诗人。他喜招徕文士，支持文学活动。他主持修建了临阛馆，馆建成时，他命欧阳修、尹洙和谢绛各写篇《临阛馆记》。据说当时欧阳修用了1000字，谢绛用了500字，而尹洙只用380字，无论他们3人看还是钱惟演看，都是尹洙写的最好。

这件事对欧阳修影响很大，他带着酒向尹洙请教，尹洙说：“大抵文字所忌者，格弱字冗。”欧阳修深入体会这句话，反复推敲，终于把那篇文章从1000多字压缩到360字，且更凝练有法。欧阳修的这一改变尹洙在为赞叹：“欧九真一日千里也！”欧阳修的文字从此大为改观。越来越格高字简。

每年洛阳牡丹花开之时，钱惟演在临阛馆举办“万花会”。这对欧阳修也有重大影响，他后来写出《洛阳牡丹记》，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牡丹专著。全书共有3篇，第1篇为花品叙，品定了牡丹有名品种24种的排序。第2篇为花释名，叙述有名品种的来历。第3篇为风俗记，记述洛阳人赏花、接花、种花、浇花、养花、医花的方法。

临阛馆的主体建筑是双桂楼，这里成了当时洛阳的文人俱乐部。在这里，欧阳修和一生的朋友梅尧臣、尹洙和谢绛等唱和，互相切磋诗文。他的很多诗词和散文都和这座楼有关。

大诗人词人总是和一个城市有不解之缘：

李白是长安，

杜甫是成都，

欧阳是洛阳。

洛阳是欧阳的文学天堂。

离开天堂，当然不情愿。欧阳修就是在这种不情愿离开的情绪里写下了这首词。但词里要告别的不是他的文友，是他那时的恋人。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饯别宴上想说出我的归期，正要说时她就愁容满面，还没有讲出来就泣不成声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人本来就是痴情的，离恨和岁月无关。这句是千古名句、里面有欧阳修对人性和人命运的哲学思考。人一旦坠入情网，便会产生极度依恋的痴情，生活总是不如意的，比如离别，就会产生伤感，痴情程度越高，离别带不的伤感就越大。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且不要唱那新翻的离歌，一曲就能叫人愁肠百结。白居易《杨柳枝词》中有“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欧阳修是反用其意，说无论旧曲新曲，都不能安慰离人，反而会增添离人的烦恼。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只需要将洛阳的花看尽，才容易与洛阳的春风分手。结拍突然高调，我和你要把洛阳城的牡丹花看个够，这样就会减少伤感，淡然无憾地与归去的春风告别。

明天见！

晚安！